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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1月06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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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之间的人生追问(图)
穆爽
  《奥斯丁问题:“方寸象牙”上的群己之思》,黄梅著,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23年10月出版。

  简·奥斯丁大概自己也没想到,逝世二百多年后,她在全世界还能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和众多的“粉丝”。她描写的是她自己的时代,是从宁静乡村逐渐向工业社会转变的英国。她的作品虽然看起来都是村镇乡舍之间的家长里短——用她自己的话说,“我的作品好比是一件三英寸大小的象牙雕刻品”——但实际上留下了当时英国中产阶级真实的生活记录和社会图景。

  奥斯丁在世时已声名鹊起,与她同时代的英国著名历史小说家司各特说:“这位年轻的小姐在描写人们的日常生活、内心感情以及许多错综复杂的琐事方面,确实具有才能,这种才能极其难能可贵,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要我以这样细致的笔触,把这些平平凡凡的事情和人物,刻画得这样惟妙惟肖,我实在办不到。”

  后世关于奥斯丁的讨论非常之多,中国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黄梅女士的《奥斯丁问题:“方寸象牙”上的群己之思》,通过文学分析与思想批评相结合的方式,深入剖析了简·奥斯丁的六部作品,讨论了奥斯丁的社会关怀与艺术世界。本书副标题——“方寸象牙”上的群己之思,既是呼应奥斯丁自己对作品的谦称,又沿用了严复的术语。作者在前言中解释,“‘群己’取自严复翻译约翰·穆勒名著《论自由》时所选定的书名《群己权界论》。严复可谓独具慧眼,充分意识到所谓自由问题本质是对‘群己’关系问题的思辨。”

  作为一种“社会性动物”,在强调个人价值、“追求自我”成为现代社会的新风向标之际,个体如何与群体进行互动,如何调整自我与社会期待的关系,仍是现代社会每个人面临的人生考题。奥斯丁的作品之所以得到人们的热切关注,就是因为她有先见之明地认识到在社会转型期人们价值观念的变化、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变化,并纤毫毕现地描述了这一状态。

  在作者看来,奥斯丁的“主人公没有拒斥社会主导阶级/势力的激烈心态,对正在逐渐得势的思想取向和规则秩序虽然并不全盘欣然接受,却也不是断然拒绝,而是为那个正在生成发展、尚未彻底定型的‘现代’社会思虑考量究竟什么是所谓‘幸福’,对于人类个体生存来说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东西’”。这是作者眼中的“奥斯丁问题”。

  作者以奥斯丁的六部重要作品为主线,逐一分析了每一部小说中的人物与故事推进。其讲解之深入细致,会让读过小说的人发现自己的忽略之处,也会帮助没读过原著的读者,完全了解小说的情节与人物形象。读过奥斯丁小说的读者,大多会记得《傲慢与偏见》中,富有的单身汉彬格莱(王科一译本)被广泛喜爱,不仅因为他性格平易近人,更因为他一年有5000镑收入,而他的朋友达西先生一年有10000镑收入。《劝导》中安妮第一次斩断与海军军官温特沃斯的情丝,是因为安妮身为爵士的父亲和被她视为母亲的年长女性好友都不同意安妮嫁给一个穷小子。金钱的威力,被奥斯丁如此直白地描述出来,“资本主义全球化把这一思想秩序和社会秩序推行到五湖四海”,所以才会让今天的我们和奥斯丁产生深深的共鸣,感到某种程度上奥斯丁也在描绘我们现在的世界。

  实际上奥斯丁所处的时代,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在奥斯丁出生两年之后,美国爆发了独立革命;在她15岁时,爆发了法国大革命;成年之后,她的兄弟参加海军,经历了与拿破仑军队的战斗。然而在她的小说中,这些事情都看不到踪影。

  奥斯丁只想告诉我们,在传统社会即将消失、传统人际关系纽带遭到破坏、个人生存原子化趋势愈演愈烈的逐利环境中,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尤其是女主人公)将会遭遇什么,将会作出什么选择,这恰恰是奥斯丁要我们去学习和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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