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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7月04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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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深交的朋友(图)
——我与林希先生的交往
宋曙光 题图 张宇尘

  我与林希先生的友谊,算起来已经有44个年头了,这样长时间的交往,是纯粹的文字之交,从最初时的作者关系,发展成为友情,真正属于老朋友了。在我几十年的报纸副刊编辑工作中,如林希先生这样至今保持联系的老友已是不多了。前些年,林希与老伴儿移居到海外后,还时常回国看看,我们能有机会见个面,近几年他因为年龄大了,来去不方便,我们便难得再相聚。但我们之间借助微信,始终保持联络,不妨碍日常的彼此问候。

  一位作家与一家报纸的文艺副刊,能建立如此长久的友好关系,不受世风影响,不被俗习浸染,各自不带功利目的,确实不易。从1979年起,我开始编辑《天津日报·文艺周刊》,逐步熟悉天津文学界作家们的情况,其中就有林希先生的经历。

  1980年8月的一天,我到报社收发室去取邮件,在一大摞来稿之中,发现一个寄自天津市机床厂的白色信封,寄信人写着“林希”二字。我猜想里面一定是诗稿,返回办公室后立即拆阅。果然,这是林希投寄的两首诗《古琴·长明灯》。我读后觉得可以刊发,第一时间将稿件送交主编李牧歌。很快,林希的这两首诗就在当年9月4日的“文艺周刊”上发表了。

  那时候,林希先生尚在工厂,还没有被彻底“平反”,他的诗要想刊登在报纸上,在当时是需要些勇气的。我那时年轻,又是初当副刊编辑,负责审阅诗歌稿件,我将林希的诗稿快速送审,是觉得诗歌本身没有问题,诗句有很强的节奏感,也从中读出了作者蕴含的深意。加之我之前已了解过林希的境遇,知道这次投稿对于作者本人意义重大,我理应全力支持。而李牧歌显然也是知道林希遭遇的,她和老伴儿邹明从下放之地重回报社,就是时任《天津日报》总编辑的石坚同志与孙犁先生相商后的结果,李牧歌任“文艺周刊”主编,邹明则负责《文艺》双月刊的工作。

  邹明主持《文艺》双月刊工作伊始,便约请林希把这些年的经历写出来,证明改革开放大好形势的来之不易。林希应约在《文艺》双月刊发表了四万多字的《十劫须臾录》,社会反响不错,多家文摘类报纸相继转发。稍后,林希将其中部分文字,合并到长篇纪实作品《百年记忆》中,受到更多读者关注。

  不要小看当年林希先生发表的那两首诗歌,9月份刊发作品,10月份他便从工厂重返天津市作家协会《新港》编辑部。这其中有什么玄机?说不清。在党报上公开发表文艺作品,无疑加速了对作者政策的落实,对于林希来说,那可是人生命运的转折,不仅为他自此走向诗坛提供了助力,且为他日后的文学成就打下了坚实基础。很多年之后,林希先生在文章中提及此事时说:“由于《天津日报·文艺周刊》率先发出了我重新恢复写作的信息,各地报刊相继和我联系,再到1980年冬天,我的‘问题’才得到彻底‘解决’。对此,宋曙光先生对我的帮助起到了重要作用。”

  从《天津日报·文艺周刊》发表诗作之日起,即宣告林希先生开启了人生新篇章。全国各地的报纸杂志纷纷向他约稿,这期间,诗人再次回到阳光之下,歌吟新的时代、新的生活,他先后出版了多部诗集《无名河》《海的诱惑》《柳哨》《高高的白杨树》,而那两首不足30行的短诗《古琴·长明灯》,就收录在他第一本诗集《无名河》的篇首。他之后获得全国诗歌奖的名篇《无名河》,我曾经反复吟哦,爱不释手;《你曾经是我的舞伴》,我几乎都能熟背下来。

  林希先生回到原工作单位后,我们便有了交流、沟通的机会,他的办公地点在新华路市文联的院落里,我上班或者下班途经那里,时常会到那座小楼上的散文诗歌组坐一坐。我们副刊版面上需要什么稿件,特别是诗歌稿件,我就去找他约稿。1985年1月3日,林希先生题签赠送我诗集《柳哨》时附信:“信及礼券收到,无功受禄,当之有愧。”每到年底,报社都要对通讯员有所表示,文艺部会向作家朋友赠送一份心意。这极微薄的惠赠,实在算不得什么。那时,《新港》杂志已经改刊为《小说导报》,林希先生的编制虽还在编辑部,但日后如何安排尚未可知。

  林希先生的名气渐大,在国内诗坛确立了地位,也因此成为“文艺周刊”的重要作者,我约请他写了不少诗歌,特别是我编辑的多块诗歌专版,每次都是以林希先生的诗做头条。津城的第一座高架立交桥剪彩通车,文艺副刊需要配合,“文艺周刊”迅速组织了一期天津诗人创作的诗歌专版,林希先生写了一首饱含激情的《虹桥》,刊登在诗歌专版的头条位置。

  除了向林希先生约稿,私下里我们也有了更多的交往和共同的话题。有一次,我骑车到他在小海地的家中拜访,与另一位诗友一起聊天,探讨诗歌创作。记得,我们还曾动议要办一份期刊,讨论得很细、很具体。想当时,人的思维非常活跃,都是有想法和志向的,想成就一番事业。我总感觉,林希先生对诗歌的见解是独到的,感悟是深入骨髓的,他所经受的人生磨难,成为文学创作的助推器。他的每一首诗,都仿佛经受过淬炼,那铿锵的韵律就是他的心音,高扬着信仰与理想的火炬。在我心中,林希先生始终是一位诗人,这个感觉一直维持到今天。

  林希先生从事专业创作后,时间更宽裕、涉猎更广泛,他先是停下诗笔写起了散文,以真实的感情、诗样的文采,写出了多年来被禁锢、被压抑的心灵向往,一时间震惊四座。他在“文艺周刊”发表了多篇散文,如《梭梭草》《细雨京都》《走出记忆的春天》《桥》等等。我尤其记得1989年2月16日我编辑的一块散文专版,刊发了林希先生的散文《豆腐楼》,那块极经典的副刊版面,设计别出新意,还特请百花文艺出版社的王书朋先生配了插图。这篇《豆腐楼》后来编入“文艺周刊”为纪念创刊50周年而出版的《半个世纪的精彩》一书中。

  随后,林希先生又写起小说,短篇、中篇、长篇都写,反响极好,真正完成了诗人的转型。他的诗歌和中篇小说都得过全国大奖,称他是转型最好的作家并不为过,如此巨大的创作成就,在当今文坛绝对是佼佼者。他的小说多以天津地域文化为背景,写大户人家的旧日生活、天津卫的旧有民俗、市井民生的旧时烟火,可读、耐读、好读,有的小说还被搬上了话剧舞台。在一次看过《蛐蛐四爷》改编的话剧之后,我为这部中篇小说作出一番评介:这部小说通过蛐蛐四爷和他的故事,将20世纪初叶的市井之声,还原成艺术的多彩画面,惟妙惟肖地刻画出性格鲜明的人物组像,原始、原声、原态地上演历史活剧,为我们这座城市的过往,留存下可供回味而且弥足珍贵的印记,在走向未来的步履声中,我们会听到和见到历史的回声与留言……

  《天津日报·文艺周刊》多年来致力于津味小说的推介与宣传,发表了大量优秀的津味作品,形成了一定的声势和影响。每次举办津味小说征稿,林希先生都在我的约稿作家名单之内。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他陆续给我们写了多篇津味小说《圣贤公寓趣闻》《市井闲话(笔记小说二则)》《多哏儿》《杨瞎话》《杨瞎话收徒》《门墩儿》《芳邻》等等。其中,《市井闲话(笔记小说二则)》一篇,收入《天津日报》为纪念创刊70周年而编选的《文艺周刊70周年精品选》一书;而《芳邻》则与其他同期发表的津味小说汇编成册,于2016年6月,成为天津市作家协会文学院与《天津日报·文艺周刊》联合举办的津味小说研讨会特选读本。

  那些年,“文艺周刊”曾组织过多期“文艺周刊讲习班”,请作家、诗人为区县文学写作者授课,效果特别好。2003年,我们试办了一期高级班,几乎是一对一辅导,诗歌方面请了冯景元;散文方面请了夏康达;小说方面就是请的林希先生。没想到,当我将两位学员引荐给林希先生时,他劈头就说:“我看了你们的小说稿,开头就发现了错别字,标点有的也不对,这样的稿子怎么让人读下去?这是对编辑、对读者的不尊重,更是对你们自己的不尊重。”这样的开场白我没有想到,完全可以用“震怒”来形容,我还从没有见到过林希先生发火。林希先生对年轻作者的严格要求、对文学创作的敬畏程度,由此可见一斑。这期高级班结业时,“文艺周刊”登载了这两位学员的小说,林希特为他们写了短评。所有参加过“文艺周刊”高级班的学员,现今大都仍在努力创作,他们的成长中寄托着老作家们的殷殷期望。

  在天津作家中,林希先生具有影响力和号召力,不论是提起他当年的诗歌创作,还是后来的小说成果,朋友们都是交口称赞。他富有诗人情结,珍惜旧谊,2022年5月,他传给我一篇写老诗人闵人先生的诗歌评论,我转交《天津日报·满庭芳》版刊发出来;老作家阿凤先生百年诞辰,我约他写了纪念文章《人淡如菊忆阿凤》。林希先生与年轻同事私交甚好,有的为他代收书信、照看家居,还有的帮他收藏名家珍贵手稿,我就经常听到文友们夸赞:“林希这老爷子,好人啊!”

  为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我受《天津日报》副刊委托,请求林希先生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写一篇重头纪念文章。恰好,林希先生当时正在天津,电话联系好之后,我专程去了一趟他在华苑小区的住所,谈起这篇特稿的主题与内容,他深有感触,答应一定按时交稿。那天,我们还一起聊起了往事,回忆了诸多难忘的经历。我关心他的身体,叮嘱他在异国他乡一定要注意饮食起居。他指着自己的双腿说,我现在行走不便,腿不行了,想去看个病极不方便,出门坐个车都很困难。他还说自己的眼睛也不太好使了,写东西时就得放大字体。

  说着话,我望着坐在沙发上的林希先生。想当年,恢复写作之后的那些年,他曾是多么干练,思维敏捷,灵感频现。进入耄耋之年后,由于身体原因,他的写作有了一定的滞缓,那时候我就想过,我们天津的这些老作家都是宝贝啊,需要格外关心和照护。为此,我还曾在某些场合向相关人员提议,应该选派年轻人到林希先生家中“上班”,帮助老人整理资料、记录文字,那样,老作家在助手的协助下,是能够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的。

  2018年11月,林希先生将写好的稿件,先行传到我的邮箱,让我看看是否可用。在这篇题为《双鬓花白亦青春》的长文中,林希先生讲述了自己的人生不幸,特别回顾了将近40年的生活历程,感谢改革开放的英明决策,没有改革开放,不可能有他后来从事文学写作的人生新篇。对于一个受过两次运动株连并蒙受冤案的人,如果没有清明的政治,只能在冤案中沉沦,改革开放的最大功绩,就是解放思想,平反了一系列的历史冤案,还清白的人以清白,恢复名誉、恢复工作、恢复人的尊严,如此也才有了他的第二次青春岁月。

  2018年12月6日《天津日报·视点》版发表了林希先生的这篇文章,从题目到内文,林希先生袒露了自己的心志,他不愿听命于命运的安排,他要抗争,夺回曾经失去的生存权利,将此后的人生全部视作第二个青春期。他不服老,不言老;不掉队,不落伍,始终保持着一颗诗人之心。除了诗歌、散文之外,他的中篇、长篇小说创作更是一发不可收,《丑末寅初》《北洋遗怨》《高买》《相士无非子》《“小的儿”》《桃儿杏儿》等作品相继问世,加上电影、话剧的改编等,文坛一时引发了“林希热”。

  林希先生非常珍惜自己的第二次“青春”,他真正开始文学创作时,已是进入到了人生的60岁,从这个年龄段重新起步,谈何容易!有朋友说:林希老爷子是个“老顽童”。我还要再加上一句:林希老爷子还是个“老学童”。他接受新鲜事物非常快,凡是先进、超前的新东西都想学,他自学过日语,研究过美食,摆弄过照相机,还是最早换用电脑写作的作家之一。我与林希先生交谈,每次都会有新的感受,时常还会碰撞出火花,他是那种能使人积极奋进的朋友。

  就我个人而言,除却编辑工作的稿件往来,我从林希先生身上也学习到了不少东西,他为人谦和,远离名利场,从不和风光人物争风头,不在任何场合抬高自己,惟愿老老实实读书,本本分分做人。他对诗歌的理解、深悟,远远超越一般人;他对诗作者的点拨极为准确、透彻,令我信服。尽管他后来不再写诗,但我还是认定他葆有诗人气质。上世纪80年代初,我从山东泰山归来,写了几首诗请林希先生指教,他选了其中的两首刊登在《新港》月刊上;2000年8月,我出版了第二部诗歌集《穿越时空的情感》,天津诗社的诗友们特为我组织了一次研讨活动,林希先生不仅前来参会,还专门写了评论文章《耕耘者的歌吟》,在会议现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念稿子的情景,至今令我感动;2014年至2017年,我编辑了七期诗歌专版(每期四块整版),我约林希为其中的“我与诗”专栏写过一篇文章《正在昙花初现时》:“我总觉得,脱离了广大人民的情感世界,诗歌就走进了死胡同,读者对于诗歌失去了期待,诗人自己也失去了时代激情,如果到这时还以自娱自乐为手段,借以证明自己的存在,实在是一桩非常可悲的事了。”他为今日诗坛的状态感到担忧,不能和时代共呼吸的诗人,不可能留下传世作品,不关心民众疾苦的诗人,更不会得到时代尊重。我认同林希先生的这种“诗观”。

  从2017年6月开始,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林希作品自选集,全套精装共12部,皇皇巨著一般,责任编辑遵林希先生之嘱,将新书一部不落地寄赠予我。事后,林希先生给我发微信:“自选集终于出齐了,敝帚自珍吧。多年朋友帮助,铭记不忘。如今老了,更是珍惜,我已经八十多岁了,腿不行了,拄杖只能走百米,倒是没有别的毛病,脑袋瓜子还凑合。自选集之后,又有出版社要我整理《天津百年》的后两部,六十多万字,吓死人了,只能慢慢做吧。”

  2017年年底,我退休了,离开了报纸副刊编辑岗位。蒋子龙先生为我写了一篇文章《曙光——清亮而温暖》。林希先生看到后,也给我写了一篇《采得百花成蜜时》。读到从遥远的大洋彼岸传来的文章,我深感林希先生的一片真情,他是认可并感念我们之间这份友谊的。2022年7月,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我与孙犁”丛书时,我特意将蒋子龙、林希的这两篇文章,作为附录收进我那本《忆前辈孙犁》一书中。当他听说“我与孙犁”丛书社会反响不错,很是高兴,建议我们就此编辑一部《天津日报》文艺部的专书,从天津解放的第二天出版报纸时写起,历任编辑记者共同写回忆文章,做成一本有文字、有图片的报纸文艺副刊类专著,必有其深远意义和价值。这是一个真诚的建议,几代副刊编辑将为有林希先生这样的知音而欣慰。

  从朋友圈,我有时能见到林希先生的“现在时”。有一次,他将观察到的一只珍鸟的趣闻发到了网上,我看到后立刻发微信,建议他据此写篇散文,预感那必是一篇诗意盎然的美文。林希先生不负所望,不仅写了一篇《蜂鸟筑巢是芳邻》,还配了几张照片,原来那鸟体重只有三四克,是世界上最小的鸟——蜂鸟。文章好,照片亦有专业水准。这篇散文在“文艺周刊”发表时,我写了一则“编辑手记”,介绍作者如何耐心、细心地拍摄到蜂鸟窝巢并孵蛋的全过程,称赞这是诗人的发现。自2006年截至退休,我在“文艺周刊”撰写编辑手记,累计刊发22篇、近5万字,开栏第一篇便是推介蒋子龙先生的散文《颖影》。为林希先生所写的这则《美丽的诗篇——编辑手记之二十三》,算是这组编辑手记的收篇。

  新近,林希先生又要出版新著了,这是值得庆贺的。已经年近九旬的林希先生,虽已步入高龄,文学写作依然高产,这真是读者的幸运。其中一部《沽上纪闻》,将于近期面世,由百花文艺出版社编辑出版,收入了他近年来在《天津文学》《小说月报·原创版》刊登的津味小说,计有16万字。这些津味作品,在刊出后颇具影响,有些我当时就拜读过了,感觉还是早先那种“老味”,小说故事讲得内行,是纯正的天津生活,不虚假、不卖弄、不低俗,故事中有人物塑造,每个出场人物的脾气、性格、秉性,都拿捏得准确、到位,读着读着就被带入小说情节。这么多年过去,林希先生对地域文化的感觉依然强烈、深透,称得上是一位地道的天津籍老作家。这样的称呼似乎还从未听到过,算是我给林希老戴的一顶“桂冠”吧。

  另一部新著正由天津人民出版社编纂,计划收入林希先生在《天津日报》文艺副刊发表全部作品的精选。1949年1月17日,《天津日报》创刊当天,林希就上街“买报纸”。他写的第一篇文章是影评《祖国,我愿为你牺牲一切》,刊登在1950年的《天津日报》副刊。他听过报社第一任社长黄松龄的报告,在几十年的写作生涯中,得到过包括孙犁先生在内的多位副刊编辑的热心相助。这些报刊文章,发表时间从1950年起,至2024年止,时间跨度为74年;他从15岁开始给报纸投稿,一直写到近90岁,年龄跨度长达75年。可以说,林希先生一直在为《天津日报》文艺副刊写稿,至今没有停笔,这是一种多么绵长的亲缘啊。

  2023年3月9日,林希的新作《大杂院印象》在“文艺周刊”发表后,他与我在微信中说:“文章反响尚好,忽然有一个念头,何不做一本《老天津印象》?我老了,雄心尚在,还想写旧租界印象、老城区印象、书场印象等等。”很快,他便相继写了《大杂院美食》《大杂院里的五行八作》《西北城角印象》《北马路印象》《大白菜印象》《亲情无价是春节》……如此,一部新著便有了雏形。

  为了这部新书稿,林希先生想让我写篇评论,我应允后忽然萌生新的创意:除了这组新写的有关天津民俗的文章,在我的印象中,林希先生在《天津日报》文艺副刊曾发表过数量可观的作品,经我手在“文艺周刊”发过的诗歌、散文、小说,就不在少数,如果再加上其他版面的稿件,那该有多大的体量啊,何不一起检索出来,重新列阵,以飨更多的读者?这个创意着实让我兴奋,立即请编辑通过数据库查询。待结果出来,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真没想到,林希先生在《天津日报》各版面上发表的文学类作品,包括诗歌和长篇小说连载,约计已愈七十万字。

  将这样庞大数量的作品下载下来,归档、分类、列辑,算得上是一个工程了。我跟出版社的责任编辑说,我们做的是良心活、事业心、朋友情。如果不为林希先生钩沉出这些文稿,有可能就永远淹没在浩瀚的报章之海了,那样对林希先生不公平,这样巨量的报纸稿件,应该也是他创作生涯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生命的一部分。我们有责任为林希先生编好这部书,否则,从我们的职业良心上也说不过去,这也是我所秉承的新闻从业理念与初心。我向出版社建议,这部书的书名不如就叫《天津日报版·林希作品选》吧。

  动笔写这篇文字的时候,原是准备写成一篇跋,写着写着竟收不住了,是啊,40多年的交往,一两千字怎能装得下呢?林希先生还特别想让我写一下1980年他在工厂时,给《天津日报·文艺周刊》投稿的那件往事。是的,就是从那次投稿开始,林希的名字便频繁出现在《天津日报》文艺副刊上,几十年来不曾间断,即使移居海外,他每天浏览的报刊中最重要的就是家乡的报纸。每逢年节,我们互发微信问候,他总会说:天津亲朋,平安幸福,隔海祝福。

  这位天津籍的老作家,怎么能不想家!他现今仍在为《天津日报》文艺副刊写稿,不就是想念家乡的一种表现,对家乡天津的一份牵挂吗!我们编纂的这些文稿与书籍,凝聚着林希先生的挚爱与怀恋,充满了沉甸甸的思乡之情,读着那些具有纯正乡音的文字,我们唯有祝愿林希先生身体康健,在他不老的“青春期”内,续写出更多更好的新篇章。

  2024年6月8日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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