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哈尔滨很火，乃至于整个东北都火起来了。什么“小土豆”“大玉米”“小辣椒”“小草莓”“黄柑橘”“西红柿”等，连蔬菜水果的名称和含义也发生了变化。有学生再三邀请，趁着东北的火热，何不也趁机“入火”，为此时热闹非凡的大东北也增添一两点火星？去还是不去，此时此刻成为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一想到东北的寒冷，就心存畏惧，不免打起退堂鼓；但一想到东北的热情，又怦然心动，这是冰雪的诱惑。想起海明威曾经说过，大意如此：天冷时去南方，天热时去北方，这是人人都能做到，也容易做到的事情；但是，天热时去南方，天寒时去北方才是一般人不想做、不愿做，也不易做到的。天热时去最热的地方，天寒时去最冷的地方，感受大自然最真实的状态，挑战人类、至少自我的极限，这才是最有价值和意义的事情。在海明威看来，这才是人生的真谛。如此想来，那就去哈尔滨及东北雪乡尝试一次吧。

　　2024年1月16日，从天津滨海国际机场乘坐飞机抵达哈尔滨，有学生来接机。学生准备好了军大衣、雪地鞋、帽子手套之类，这些都是冰天雪地里必备的装备。极寒天气里必须预防冻伤，耳朵、鼻尖、手指、脚趾必须重点保护起来。穿戴完毕，当天下午游览冰雪大世界，随后几天游历了冰雪太阳岛、中央大街、圣·索菲亚大教堂，俄罗斯风情小镇、中国雪乡，以及牡丹江城市风光。驱车穿行于祖国的边境城市，看到了“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冰雪大世界果然人山人海，索菲亚教堂斑驳庄严，中央大街俄式风情浓郁，雪乡仿佛大自然恩赐的冰雪童话王国，牡丹江小城不大但亦风景如画。然而，让我感受最为独特深刻的还是横道河子镇。

　　1月18日傍晚，我们驱车来到横道河子镇。小镇位于黑龙江省牡丹江市海林市内，是牡丹江通往哈尔滨的咽喉要道，2007年被批准为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小镇始建于1897年，因中东铁路而闻名。此时的小镇完全被大雪覆盖着，路上是厚厚的积雪。鞋子踩在雪地上嘎吱作响。夕阳西下，小镇被夕阳的余晖笼罩着。这一景象让人仿佛顿时进入卡夫卡《城堡》里所描绘的世界：“K抵达的时候，夜色已深。村子被大雪覆盖着。城堡屹立在山冈上，在浓雾和黑暗的笼罩下，什么也看不见，连一丝灯光——这座巨大的城堡所在之处的标志——也没有。从大路到村里去要经过一座木桥，K在桥上站了很久，仰视着空空洞洞的天宇。”因为我们抵达小镇时天并未黑，小镇的风貌依然尽在眼前。这情景更像第二天清晨K所看到的：“他在明澈的空气中看清了城堡的轮廓，且由于那层山上处处皆是的薄薄的积雪把任何物体的形状都勾勒出来，形状益发明晰可辨了。”小镇里没有城堡，但是有一座教堂，它高高地耸立在山坡上，明晰可辨。

　　这就是横道河子东正教圣母进堂教堂。该教堂建于1905年，其规模仅次于哈尔滨圣·尼古拉大教堂。这是我国现存的唯一一处木制东正教堂原址。顺着高高的台阶拾级而上，眼前就是耸立的教堂。教堂背后是白雪覆盖着的山峦，山上的林木依稀可辨，树枝上已没有积雪。该教堂曾一度热闹非凡，这里能够容纳500名信徒进行宗教活动，如今这里成为中东铁路博物馆，大厅里恢复了教堂早年的模样，供游人参观。横道河子镇名来源于横道河子河名，河上有4座桥，其中两座修建于上个世纪70年代。站在桥上遥望教堂的感觉，似乎就有K站在木桥上遥望城堡的感觉。

　　站在教堂门口的山坡上可以俯瞰整个小镇。镇内有256栋1901年至1905年建成的俄式建筑。整个小镇白雪皑皑，俄式建筑鳞次栉比。这里有黄色的小房子、蓝色的教堂、绿色的火车头，白色的基底上五彩缤纷，眼前的世界分明就是一个梦幻中的童话世界。太阳眼看就要落山，我抓紧时间在教堂山坡上拍照。气温骤然下降，一阵寒风袭来，脸上顿时有刺痛的感觉，手脚也感到有些麻木，赶紧戴上帽子手套，捂紧全身，方慢慢暖和起来。

　　从教堂山坡上下来，走进街道，道路被积雪深深覆盖着，道路两边更是堆着高高的积雪，有的接近窗户，有的则几乎抵达屋顶。小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有一两只狗在跑动。这大概也是《城堡》主人公K在附属于城堡的村子里穿行的感觉：“K此时在村里踏雪前进，并不比昨天在大路上省力。这里的积雪一直堆到与那些简陋小屋的窗户齐高，稍往上一点，低矮的屋顶上也沉甸甸地堆满了雪，而山上的那些建筑物，却都那么自由自在、轻松愉快地挺立着，至少从这里看上去的印象是如此吧。”如果想体验《城堡》里主人公踏雪前行的感觉，建议在冬日来横道河子镇一游。

　　K目光坚定，他看准城堡朝前走去。“走着走着他发现，这条同时是村子主要街道的大路并不是通到城堡所在的山上去的，它只通到城堡近处，虽然眼看快到山脚下了，却像故意作弄人似的在那里拐了弯，然后，尽管沿它走下去并不会离城堡越来越远，却怎么也无法再接近它一步。”通往城堡的路被大雪覆盖着，且绕来绕去，K累得满身大汗，再也走不动了。K永远也无法抵达他的目的地。然而，我们在横道河子镇却没有这样的尴尬和无奈。今日世界早已不是百年前的世界。今日中国毕竟也不是卡夫卡笔下描绘的欧洲。这里交通发达，301国道和滨绥铁路穿越全境，距哈尔滨市253公里，距牡丹江市45公里，距绥芬河口岸210公里，距海林市33公里，距牡丹江机场54公里，无论是自驾，还是乘坐高铁或者飞机，都非常方便快捷。离开小镇，我们原本准备驱车去不远处世界上最大的猫科动物繁育中心——东北虎林园的，但夜色朦胧，老虎进洞休息了，我们也只好驾车奔赴牡丹江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