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2024年春节档票房冠军的有力竞争者,电影《热辣滚烫》在上映之前就凭借“贾玲成功瘦身一百斤”的标签赚足了眼球。而当大批观众在“明星减肥”的营销之下走入影院时,关注的焦点悄然从“戏外”转入“戏内”,有关电影本身的问题开始逐渐显现。
事实上,《热辣滚烫》并非原创,而是改编自日本电影《百元之恋》。原作《百元之恋》于2014年上映,斩获了包括东京国际电影节奖项在内的多个奖项及提名。珠玉在前,如何进行改编,使其在中国电影市场焕发生机,成为思考《热辣滚烫》这部影片的有效切口。
相较于其他档期,春节档电影显然面对着更为严峻的商业性和艺术性相协调的困境。原版的颓丧显然与春节欢乐的氛围格格不入,《热辣滚烫》选择在承袭原作故事框架的基础上,通过对细节处进行改编,实现外国影片的本土“转译”。
电影所讲述的故事实际上十分简单:一个在家“啃老”的大龄颓废女青年,与家人发生冲突,选择离家出走,独立生活期间,在种种困难的磨砺下决心成长,坚持练习拳击,最终取得比赛资格,站立于拳台与专业选手对决。不同于原版平淡如水的日常叙述,《热辣滚烫》安排了更为丰富的人物冲突,更加强调故事情节的戏剧性、转折性。改编后的影片延续了贾玲一贯的喜剧风格,将故事场景从充满日式文化的便当店、便利店转换为中国化的街边商店、烧烤店,并设置了大量符合人们日常生活体验的“包袱”,以迎合春节档观影者的喜好。
不可否认,编剧做出的众多贴合中国社会的改编使电影院中欢声笑语不断,但原作的现实性和严肃性,也伴随着幽默的情节似乎被削弱了不少。值得欣慰的是,电影本身所传达的现实感悟并没有在这场转译之旅中降格为某种缺乏思考的狂欢。
“人生没有那么天真”,是《百元之恋》从开篇就在传达的一个观点。女主人公一子的日常里没有暖人的“鸡汤”,只有来自生活的一次次没有预告的伤害,一无所成的人生中只有拳击这个亮点,然而付出努力为之一搏的比赛,最终还是以失败收场。走出拳馆后的那一句“好想赢一次”,道出的是无数在社会底层挣扎着的人的心声。然而正如罗曼·罗兰所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如果《百元之恋》传达的现实感悟,是让我们认清生活的真相,“普通地过每一天就好”;那么《热辣滚烫》则更强调一份继续向前的热情,启发我们转变心态,意识到成长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功。
尽管输的结果没有改变,但《热辣滚烫》却通过对情节的改编显示着自己不同于原作内核的思考和表达。一面是遭遇失败后的悲伤呐喊,一面是直面生活后的坦然接受,一子的手被祐二重新牵住,两个失意者在夜色中互相舔舐着伤口,才知道仅是普通的生活已足够耗尽全部的力气;杜乐莹却选择在承认生活的苦痛之后,摆动着双拳,独自踏上回家的路,宣布自己“赢了一次”。或许这是属于普通人的精神胜利法,但谁又能说,站立于拳台,与生活正面搏击的勇气不值得被肯定。
与此同时,值得注意的是,电影花费大量篇幅展现的身体上的转变,并未走向“丑女翻身”“屌丝逆袭”的老套戏码,而是与角色的内在精神保持一种延续。不同于原作中女主被重击后脑海中是对过去痛苦经历的回溯,《热辣滚烫》在此基础上插入了三段杜乐莹不计前嫌帮助他人的故事,在展示着那个曾经一事无成的“废柴”不为人知的善良的同时,使过去之“我”与现在之“我”在闪回中得到了联结。从寻求外界认同到回归自我认同,《热辣滚烫》中的杜乐莹最终以一个忠于自我感受、能够勇敢对他人说出“看心情”的形象出现,展现了内与外的共同成长,宣告着对自我全身心的肯定。
如何在电影改编的过程中更好地实现文化转译,平衡好市场效益与艺术价值,是改编电影成长的必经之路。虽然从更为复杂的电影艺术角度而言,《热辣滚烫》离优秀影片显然还有一段距离,但其做出的有益尝试仍然值得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