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经常在博物馆里与古人相遇，从他们使用的器物和穿过的服饰来揣摩已经沉淀在历史中的日子。相信很多人都看过中国古代服饰展，在看展的过程中，一定会被那些精美的服饰所震撼，在看到服饰上细腻的花纹、花卉图案时，更会惊叹连连：“太美太精致了！”

　　除了惊呼“好美”“真好看”以外，一件衣服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花卉图案、它是为何人设计制作的、代表了怎样的含义……对于这些“门道”，很多人看了展品下面的标注，也依然一头雾水。甚至不少古装爱好者在故宫里拍摄清装照片时，会出现穿了清代的服饰却搭配了一双汉代风格的鞋、妙龄少女错穿了“丧服”等问题，因对历史文化的一知半解而频频出糗，很是尴尬……

　　服饰爱好者该如何通过精美华丽的服饰外表，了解其背后的历史文化内涵，不再出现“穿错衣服”的尴尬？展览迷们又该怎样在看“热闹”的同时还能看懂“门道”，不再单纯地用匮乏的语言进行表达？《花团锦绣：故宫后妃衬衣藏品赏析》里就有这些问题的答案，这本关于故宫后妃衬衣的观赏攻略，让读者在惊叹古人制衣工艺精湛之余，更多了一份敬意。

　　清朝衬衣“门道”多

　　这实在是一本厚重的书，华美服饰里装着一部清史。

　　我们常能看见年轻孩子穿着汉服挤地铁，但很少能看见有人穿着清朝的服饰逛大街，估计是因为衣服的工艺更繁复吧。故宫后妃衬衣藏品，以往经常混在清宫服饰中，朝袍、龙袍和氅衣才是主角。而本书选择不被重视的衬衣进行研究，读者可以从中感受到衬衣文物的精美，进而改变过去认为晚清后妃服饰中氅衣才是最精美的印象。衬衣内外皆可穿用，与氅衣图案接近，精巧的制作更是毫不逊色。

　　古代用丝绵絮做成的长及脚面的长衣被称为袍，在中原地区沿用近千年后，它的定义也渐宽泛，凡长及膝以下的长衣皆可以此称之。清代满族人不分男女老少、无论身份地位高低皆喜着袍，因军民分八旗，故旗人长衣也称旗袍。清代帝后有礼服（祭服和朝服，两者合一）、吉服、常服、行服和便服，上层社会女性包括皇后、妃子、外命妇和大户家族女眷等，其官服有朝服和吉服。皇后朝服由朝裙、朝袍和朝褂三件为一整体组成，吉服由外褂和袍两部分组成，便服有便袍、氅衣、衬衣、马褂、坎肩和袄等。

　　慈禧十分青睐氅衬两衣，所以它们工艺上的精美程度常常超过礼服和吉服，其细致的织绣工艺、华丽的装饰和繁缛的绦边镶绲，成为后宫服饰中最具华彩的乐章。

　　故宫所藏衬衣约1100件，时代标有雍正、嘉庆、道光、同治和光绪，很多衣服和布料都标注着交回敬事房的收藏日期，准确制作年份应该会更早。如乾隆时的“绛红地勾莲蝠织金缎夹袍”和“月白色织彩花卉蝶织锦夹袍”，这些长服是舒袖衬衣。书中说，有衬衣特征的最早实物是在道光时期，织造沿袭暗花面料的传统，仍以素色为主，为挽袖衬衣。道光后则缂丝衬衣居多，其他还有织金缎，妆花面料则没有。同治、光绪时期宫中追求个性时尚，氅衣、衬衣用量很大，此时衬衣各色彩绣和缂丝并重，除舒袖衬衣外，还出现了半宽袖衬衣。这种衬衣形式接近氅衣，袖长及肘，有单层或多层袖口，在宫藏衬衣中占比较大。

　　从技艺到图案都讲究

　　每翻此书一页，图文互衬之下，心中仅留下两个字：“讲究！”

　　衬衣起初作为满族男女均穿的内衣而得名，既可内穿也可外穿。景山寿皇殿与故宫中所藏帝后画像及行乐图有百余幅，国立北平故宫博物院出版物发行所整理出版的帝后像中，皇后大多穿礼吉之服。《故宫珍藏人物照片荟萃》中慈禧及后妃们照片中所穿，大部分是衬衣，她们日常穿用时或梳两把头或戴大拉翅，常脖系领巾。

　　皇宫里的裁缝铺每做一件衣服，给谁做、用什么料子、图案、技法等都有明确规定。内务府广储司原有银裘缎衣四库，后增设茶瓷两库，负责供办皇室成员的四时衣服、缎匹、皮裘和绒线等物，其数量样式由礼部定好后再加以备办。内务府下设六作及各房，将各种原材料进行加工或修补制为成品，亦为内外提供赏赐物品。广储司的工匠由全国召集而来，技艺精湛，艺术修养也很高。他们根据皇室成员的喜好为其提供相应的创作服务，这促进了宫廷审美和艺术风格的形成。

　　雍正后，该司逐渐成为采办物品的地方，优秀工匠多在造办处，由造办处负责修制皇帝的御用物品和宫廷物品。康熙时，造办处初设于养心殿，后大部分迁至慈宁宫。造办处有不少与服饰制作有关的作坊，其旗匠、南匠和其他招募的民间匠人，依据画样及口耳相传的技艺制作成品。礼服和吉服，由礼部等按典制设计出图样，交由画匠绘出小样，再由各作坊制作，皇帝喜欢的则需亲自审阅后方可成造。雍正时，画匠隶属画作；乾隆时，聚于如意馆，称画画人。按照当时服制绘制的《皇朝礼器图式》，将服饰制度以图像形式呈现，保证了其严谨性，促进了清朝服饰制作技艺的传播。

　　衬衣的衣料多是在春秋时节，由内务府汇总宫内所需制作的服饰类型数量等，拟定清单后交由如意馆画师，由其设计并绘好各宫所需图样，各宫主位审定、皇帝同意后，清单和画样送江南三织造等各地官营织造机构，按穿着者身材尺寸量身织绣，成品完工后送京缝制。故宫目前留存有图样约3400件。

　　衬衣的成品或者半成品面料，主料是蚕丝，以织造和刺绣为主。这是清朝人通过艺术的手段和方法对自然事物、客观世界的描绘与升华。清宫衬衣装饰图案的题材涵括植物花卉、动物、文字、几何、人物、器物、自然物和吉祥组合等。衬衣花卉的形式，花朵要向人如迎，俯如思、仰如悦、侧如醉。花姿横则恬静闲适，斜则潇洒豪放，曲则柔软婉约，直则庄重威严，垂则轻柔飘逸。

　　在·线·阅·读

　　位尊德高──牡丹

　　牡丹，我国特有的传统名贵花木，牡丹花型硕大，花头肥短，复层花瓣，花瓣边缘有云曲瓣，密集多层且雍容饱满，成团如聚水魄。清代康熙牡丹各种造型多沿袭明代，但都瘦劲不臃肥，刺绣用色浓重，叶注重反差，比较写实。

　　雍正牡丹比乾隆有精神，极具巧思，可称雍容典雅端庄，如锦中牡丹花头大，叶脉用金，叶片除绿色，还有枣红和雪青等，有小卷起用蓝或红。

　　乾隆牡丹，秀中有俊，如锦中造型潇洒，多忍冬夔龙状叶；织金锦花头及瓣上小下大，还有的瓣如火焰，叶沿袭雍正一半红一半金；漳缎牡丹娇艳，云曲瓣堆簇如梯形，庆记本机的则聚如捧心；绫绣的瓣内白外黄少数红边，叶深蓝和浅绿两色，十分端庄淑雅。

　　嘉庆牡丹端庄秀雅大方，万源号妆花缎的缠枝牡丹，瓣有云曲和三突起，花团锦簇；杭州织造的风格，喜欢大花头稍侧成椭圆，掌状叶深浅绿分两半晕色，如延丰款的织金缎和常显款的锦即是如此；绸绣花头聚集如水滴松果，瓣叶正晕。

　　道光牡丹秀雅娴适，文人气十足，大部分中规中矩，如金心闪缎的花蕊金线，造型杂乱随意；妆花缎的瓣三晕色金线勾边，还算大气；缂丝的花蕊螺旋状，云曲瓣设计出小翻卷，叶脉黑叶片深浅绿两色，并不晕之；绸绣的花头亦聚如水滴松球；缎绣的有瓣如银锭的，有聚合如玫瑰的，多端庄典雅大方，在便袍和吉服上也有；绫绣的出现锯齿形云曲瓣，晕色层层如波浪。

　　咸丰牡丹绸绣沿袭道光锯齿花瓣，虽稚拙但还算端庄，后期同治亦如之；缎绣团牡丹如玫瑰，有道光之雅秀；纱缀绣主花塔状宾花盘状，叶正反晕皆有，婀娜娇艳。

　　同治牡丹暗花缎端庄大气，瓣聚如玫瑰，花叶线条流畅；光绪的暗花缎蕊如莲台，写实自然，端庄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