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天津的外国租界,就不能绕开当年的紫竹林。紫竹林这一地名得之于清初修建的一座寺庙——紫竹林寺。当年,紫竹林寺前矗立着一座精致的牌坊,且伴有古树两株,寺内正殿三间,供奉观世音菩萨,两厢建有配殿,院内植竹种蔬,为津沽一处胜迹。
修订于清康熙十三年(1674)的《天津卫志》和清乾隆四年(1739)的《天津县志》对紫竹林寺尚无记载。后来梅成栋编纂的《津门诗钞》收入梁洪(字崇此)诗十七首,诗后梅成栋加有按语说:“天津海河西岸有寺曰‘紫竹林’,在上园之南,相传天花和尚焚修其中,梁崇此先生赠之诗云:‘萍迹今初定,新修紫竹林。一椽堪挂锡,三径始关心。花色拈秋影,潮声落磬音。他年成胜地,若个不追寻?’”且又引张霔《天花道兄住锡紫竹庵,秋日携诸子过访偶成》诗和徐兰有关紫竹林寺的诗作。张霔诗曰:“荒山曾住惯,何况似村居?市远难沽酒,园多可种蔬。野人惊杖履,土壁饰图书。珍重相期意,高风慎在初。”徐兰诗曰:“住锡闻今日,招寻曲径通。当门双树老,照佛一灯红。泉汲天心月,葵烹爨下桐。镇山无宝带,清话海云红。”梁洪、张霔、徐兰都是康熙年间人,说明他们在世时,紫竹林寺已建。从他们三人的诗中看,该寺地处远郊,水田交错,杨柳成荫,环境幽雅,寺庙住持为具有一定文化素养的天花和尚。
道光二十六年(1846)刻本《津门保甲图说》第六图已明确标有紫竹林寺,并且标有高家庄、叶家庄、紫竹林村这三个村庄,可知清朝中叶紫竹林寺一带已发展为紫竹林村。清代著名诗人梅成栋《欲起竹间楼存稿》(清钞本)一书中即收有《沿海河独行 过紫竹林喜书所见》一诗。诗中道:“高柳绿围村,村烟接水痕;板桥通古寺,花圃背衡门……”该诗所描绘的“古寺”即为紫竹林寺,而那烟树野景则正是当时紫竹林村的绮丽风光。
紫竹林寺的具体地点当在今承德道、解放北路与吉林路之间的位置上。据英人雷穆森所著《天津插图本史纲》一书(写于1925年)的记述:“紫竹林这个村庄位置在海大道(今大沽路)上,也是法租界的西界。在威尔顿路(今承德道)上的法国市场的旧址上有一座紫竹林寺,其庭院内有几株竹子。”紫竹林寺以北有紫竹林大街,接近现今吉林路,西南则为“马大夫医院”(今口腔医院)。
近代以来,紫竹林声名鹊起。咸丰十年(1860)《北京条约》签订后,天津开埠通商,以紫竹林为中心,方圆约950亩土地划为英、法等租界,紫竹林寺划在法租界内。晚清举人丁治棠曾四游紫竹林。光绪十五年(1889)元月初,他第三次游紫竹林时称:“出街消散,随喜紫竹林。殿三楹,大士金容,惟妙惟肖,天人具足。出饮天盛茶楼,人杂而嚣,解渴即归。复玩洋行,槐柳接荫,绳直矩平,大概与上海似,繁冶逊之,较前所见,踵事增华矣。”这时租界当局在这里大兴土木,筑路建房,设洋行、置关卡、建教堂、筑兵营、修码头,这些建筑都以紫竹林命名。紫竹林寺地处法租界中心,当时寺内曾设有“会讯公所”,租界地区的案件问题多在“会讯公所”内解决。紫竹林大街因靠近海河,水陆交通便捷,又处于英法租界交界处,引来众多城乡商贩麇集。来自农家的鲜活鸡鸭鱼、刚采摘的青菜等,每天拂晓经水路舟楫或旱路运抵市场。采买人员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交易火爆。许多洋行聚集在大街周边,客商来往频繁,客栈林立。
紫竹林并不显眼,但这个名称却在西方文献中叫得甚响,在一些文牍中,“紫竹林”几乎成了租界地带的简称,通常在口头上也以紫竹林与租界连称。一些西方人还将“紫竹林”作为天津的代名词。西人威尔弗雷德在其1933年撰写的《天津紫竹林》一书中,说紫竹林“先前位于一片烂泥和沼泽之中,外国租界就源于此,紫竹林陆路跨大沽(靠近直隶湾)35英里,距北京80英里”。民国时商务印书馆编印的《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中也将这个名称收入,可见紫竹林的地位之高、影响之大。
“庚子之役”后,因建房拓路,紫竹林寺被拆除,在原址上建起法国市场。随着时代的变革,紫竹林地区(主要是靠近今天的解放北路一带)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逐渐形成当时的金融中心。一幢幢风格迥异的建筑,气势雄伟,充分显示出金融、银行建筑的特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