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满庭芳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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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上丛话
津派文学与文化丛谈(七)~~~——从马可·波罗广场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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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5月27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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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霎夏雨(图)
高低 题图摄影:沉香

  夏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先是天边滚过几声闷雷,像老农的咳嗽,不甚响亮,却足以惊动树上的知了。乌云从山后爬上来,黑压压地排开阵势。风卷着尘土,在街巷里乱窜,吹得晾衣绳上的衣衫猎猎作响,像一群受惊的白鸟。

  雨点初落时,大而疏,砸在滚烫的青石板上,腾起一缕缕白烟,发出“嗤嗤”的声响,仿佛大地在饮这久违的甘霖。不过片刻,雨便密了,连成了线,织成了网,把整个天地都笼了进去。檐下的蛛网挂满了水珠,摇摇欲坠,而那只蜘蛛却早已躲进了墙缝,只露出一对黑豆似的眼睛。街上的行人四散奔逃,有撑伞的,有顶着脸盆的,也有干脆淋着的。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慌忙推着车子往屋檐下躲,却不慎滑了一跤,红艳艳的糖葫芦滚了一地,在雨水中渐渐褪了色。

  我想起幼时在乡下,夏雨来时,祖父总要说一句“龙王爷打喷嚏了”。那时我便想象云端有条巨龙,偶尔打个喷嚏,人间便是倾盆大雨。这想象颇令我快活,甚至盼着多打几个喷嚏才好。如今想来,这俗语里藏着农人对雨的渴望,对丰收的期盼,哪里是什么诗意,分明是生计。

  雨中的树叶绿得发亮,每一片都在颤抖,仿佛在承受着什么难以言说的欢愉或痛苦。雨水顺着叶脉流下,在叶尖凝成一颗晶莹的水珠,颤巍巍地悬着,终于不堪重负,落入下面的水洼里,激起一圈微小的涟漪,转瞬即逝。这情景令我想起李义山“留得枯荷听雨声”的句子,只是眼前无荷,唯有几株营养不良的月季,在雨中瑟缩着。

  巷口那家茶馆里,几个老人仍在喝茶。雨声太大,他们不得不提高嗓门儿说话,却也因此更显得兴高采烈。老板在门口支了块塑料布,雨水在上面汇成小溪,哗啦啦地流到街上去。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蹲在门口,折了只纸船放在水流里,眼看着它被冲出老远,便拍手笑起来。这笑声竟穿透雨声,清脆地传了过来。

  雨势渐小,天空亮了些。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便从那缝隙里泻下来,照在湿漉漉的屋瓦上,蒸腾起一片雾蒙蒙的水汽。麻雀们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在积水处跳来跳去,时而低头啜饮,时而振翅抖落羽毛上的水珠。一只花猫悄无声息地溜过墙头,身上的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显得格外瘦小。

  夏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草木的清香。几个孩子迫不及待地跑出来,在水洼里蹦跳,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大人们也陆续出门,有的查看晾晒的衣物,有的疏通堵塞的排水口,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这不过是一霎夏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上演了无数微小而真实的“悲喜剧”。雨不会记得它打湿了谁的衣裳,但那些被雨淋过的人、那些在雨中或欢笑或叹息的灵魂,却会记得这一霎的清凉与湿润。

  人生在世,亦如夏雨,短暂却自有其丰盈。我们来了,爱过,痛过,然后消失。但那些被我们滋润过的生命,便是我们来过这世上的证明。 题图摄影: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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