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清代书画家、文学家郑板桥撰写的一副对联:“青菜萝卜糙米饭,瓦壶天水菊花茶。”吃粗茶淡饭,饮天然茶水,既道出他在日常饮食中的养生之道,亦抒发了他在清寒困境中的达观心态。饮茶的境界,是文人雅士们面对人生沉浮最贴心的精神安慰。秋冬灿烂的午后,和友人品饮菊花茶,当然是一件惬意的事。
有一次,郑板桥去探望多年未见的老友,此人精通诗文,但无意功名,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清贫生活。其所居之处篱落有致,友人拿糙米饭招待郑板桥,他欣然入席,吃得津津有味。饭后,友人取檐下瓦瓮里的天水,烧沸,从篱笆墙边随手摘两朵菊花丢进去,泡了一杯热腾腾的菊花茶。两个人坐定屋前,一边赏花,一边品茶。郑板桥喝罢,拍案叫好,想不到天水菊花茶如此甘醇。于是,他雅兴大发,撰此对联相赠,表达了两人的深厚情谊和清贫自乐的生活态度。
深秋时节,在寒霜降落、百花凋谢之际,山冈地头、树下河边、篱笆墙外的野菊花开始竞相绽放,地上一片片金黄,弯腰摘一朵,捧在手心,幽幽的清香一下子散开,不禁让人神清气爽。一朵朵小小的菊花在秋日静静地盛开,不与百花争宠,清高孤傲,秋霜雪冻,依旧灿烂微笑,花瓣清新芬芳,摇曳着缤纷的风姿,给大自然增添了迷人的魅力,曾引出历代文人雅士多少脍炙人口的诗句。
战国时期的诗人屈原,在《离骚》中用“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来表达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尚气节。酷爱菊花、“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隐耕田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把情感寄托于山水之间,在闲适与宁静中,人淡如菊,却又不忘忧国忧民的优良品质,让人肃然起敬。也许,我们也应该多和菊花相处,宁静致远,晕染一些超然的节操。
菊花让人赏心悦目,独特品性成就了它高洁超然的生命秉性。将菊花采来沏茶,亦具益寿保健的功效,故而菊花早就有“寿客”的美名。中药古书上说菊花:“其苗可蔬,叶可啜,花可饵,根实可药,囊之可枕,酿之可饮,自本至末,罔不有功。”据闻,菊花颇有解热降压的调理作用,常服菊花,对防病保健、延年益寿是有一定好处的。
老家人以饮菊花茶为乐,母亲所做的菊花茶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制作也独特。每到深秋采花时节,母亲总会选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踏着露水去田地山岭采摘菊花。回家后,先是去除杂质,把菊花铺在屋里的竹席上晾十天半月,然后淘洗干净,放进蒸笼里,蒸一个小时后,再将菊花放在太阳下晾干,装进瓶子储存。此时的野菊花,花瓣蜷曲,颜色略显暗淡,但香气如故。那时节,小小的农家院落终日弥漫着野菊花滞涩的清香。
菊花茶是茶中君子,清澈透亮,给人舒心润肺的感觉。母亲常喜欢用菊花泡茶给我们喝,她说菊花味甘、微苦,可散风清热、清肝明目,极其适合秋冬日食用。喝时放上四五朵,投入杯中,沏上开水,那干涸的黄色菊花在水中上下翻腾,如同仙女起舞,慢慢舒展、起落,展开的花瓣,鲜活亮丽,秀挺隽永。就在一荡一荡的涟漪之中,一缕缕的花香扑面而来。轻轻地品上一口,菊花的清香沿着鼻孔直入肺腑,闭上眼,静享这份清香,次日口腔似仍有余香。
秋高气爽雁南飞,一壶天水菊花茶。岁月悠悠,在菊花茶香的陪伴下我渐渐长大。饮用菊花茶早已成为我的习惯,缕缕茶香中喝上一口,不仅能祛除身体的燥热,更能品出生活最纯真的滋味,让浮躁的心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