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满庭芳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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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6月2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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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天山下的花海(图)
李显坤

  有些发现,只是相对而言的。北天山下独山子的这片花海,就是如此。那天同事数人路过临近独山子大峡谷的一片草原,居高处,远看东南方一片明亮,还以为是天上的太阳在云隙间对草原的照射呢。第二天,同行的一位专门去了一趟,才发现那是一片白色的花海。拍了视频发布出去,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便成为一个新发现。随后三天,经快速传播,甚至成为全城人的新发现。其实,牧民年年都在这片草原上放牧牛羊,早已司空见惯。只是去年冬天雪大,今年春天雨多,花开得格外繁盛罢了。

  一天早晨得知有这样一个新去处,不出两个时辰,我就着急前往一观,毕竟自然的花海在我的心目中有着不一样的分量。

  年少时看过一部叫《天山的红花》的电影,剧情早已记不真切了,但对影片中出现的花海印象深刻。草原上成片开放,灿若云霞,形成远漫天际的红色海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银幕上漫山遍野的天山红花,心中生出无限向往。

  自此我对花海就很上心。多年后去伊犁天山草原——那拉提大草原,眼前的景色似乎在梦中出现过,也才知晓这种主要分布在天山草甸之中的红花,叫丽春花。我仔细观察过这种亭亭玉立的花,花茎很细,茎秆上长有不易觉察的鹅黄色的绒毛,顶端开花,花瓣四片,总是迎着阳光开放。很惊叹这种花儿的花瓣竟如粉蝶翼般轻巧,还有就是那极度张扬的鲜艳夺目的红色。即便是常年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们,无论多么匆忙,只要见到红花,都不忍轻易错过,总要或勒马或驻足,尽情观赏,赞叹不已。

  那天,花开繁盛,随山坡起伏,一片通红,铺天盖地。傍晚,我站在高处,视线追随着花儿向远处延伸,但见红云连天,红花接云,红色的海洋波浪翻涌,似乎只消片刻便要漫过云端的雪山了。

  上世纪80年代末,我在乔尔玛,才真正首次身入花海。

  独库公路贯穿天山南北,一路戈壁、峡谷、雪山、草原、湖泊、湿地等,囊括了几乎南北疆所有经典风光和人文景观。真是一天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乔尔玛便位于此路的地形险要处。这里是典型的山地草甸类型草原,背靠巍峨雪山,有着蔚蓝的天、洁白的云、嫩绿的草,所有颜色都是那样纯粹,各种艳丽之色交织在一起。乔尔玛宛若一幅巨大的流动油画,令人心醉。

  一年中,天山最美的季节当数7月,我虽然是在8月前往,百里画廊唐布拉草原依旧花海繁茂,百花竞放。目之所及,一片柔和与恬静,潜意识里竟觉自己无意中闯入童话仙境。从乔尔玛到种蜂场,更是处处花海,一步一美景。这记忆,成为我心中永不磨灭的彩色反转片。在此后的回忆中,常常再现那瑰丽的情景。

  清晨,我登上了一个高坡,上面是一个大平台,一时如同进入花的海洋,花之外已完全没有了空隙之处。远处的谷底、峭壁,也是各种野花争先开放,恰似点点繁星点缀着整个区域,五彩缤纷的。因刚下过雨,小草上湿漉漉的,远望群山上松树的绿似要流淌下来,偏又和美丽的蓝天白云融为一体。葱绿草地上的各色花儿,红的、黄的、紫的,除了毛茛、珠芽蓼和草原老鹳草等少量的花儿之外,几乎都叫不上名,却都又若多年未见的旧友。

  那时我的环保意识还很不到位,一时兴起,向着身后的花丛直挺挺倒去,顷刻便被密实的花儿托住了,手脚都不沾泥土。这时我看见蓝天白云间,一只雄鹰在展翅翱翔,一会儿穿入云端,一会儿俯冲向下。它也在为这片花海沉醉吗?后来,我听到蒙古族歌手布仁巴雅尔的《花海草原》:“花海连片的大地上,钻蓝色的蝴蝶在飞翔……”在听歌的过程中,我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曾看到的那只雄鹰。

  今天,在独山子近处的所见,毫不夸张地说,是我之前从没有见过的——这如此大片的白色花海。就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上讲,在别处见到的金黄色油菜花花海不能及,在伊犁见到的紫色薰衣草花海也不能及,只因为那都是人工种植的。避开花丛密集处进入烂漫而磅礴的花海,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同行的几位都说,有油菜花之香,却没有那么浓郁。

  现在,人们的环保意识比较强。翻卷起如烟灰尘的车辆都停在花海边沿处,车上的人们虽然几乎都是奔进花海里的,却格外小心,脚下掌握着准头,避免践踏怒放的花儿。而那些散漫的牛羊,都悠闲地在周边山坡上吃草,并没有深入花海中。我站在百花繁盛处,单捻一朵小白花,指间感觉到一丝清凉。我极力想拍好一段短视频与远方的朋友分享,直到把镜头拉远到整个草原和远山,竟分不清自己是站立在花海中还是漂浮在白云端了。

  近处的花儿,看得很真切,草叶远不及花多,完全成了一种点缀;远处的花儿,都凝聚成了明媚的色块;更远的花儿,纯然为白色的线条了。这样点、线、面的色彩,泼墨般地从平阔的草原漫无边际地渲染到了山坡上山顶上,渐渐淡化在远接雪山的梦的深处。

  我初步估算了一下,这片花海不下千亩,有农田经验的一位同事说:“何止千亩?我看接近万亩了!”听牧民说,这片花海盛开得有些快,像是匆忙铺开的地毯,起伏的白色花丛则如被风吹皱的湖面。清风徐来,每一丝风都能让人的心里荡起微澜。

  我俯身而视,白花之下有零星的蒲公英,那么灿烂的金黄色,在白色海洋里顷刻便被淹没了,怪不得稍远一点儿距离就看不出来了呢!然而,这白花究竟是什么花儿呢?听牧民说,应该叫香雪球。我用花伴侣软件比对,应该与白花甘蓝有57%的相似度。回来后仔细查看资料,直觉都不是。

  碧野先生的《天山景物记》写天山的花儿:“红、黄、蓝、白、紫,五彩缤纷,像织不完的织锦那么绵延,像天边的彩霞那么耀眼,像高空的长虹那么绚烂。”终究没有准确道出一种花儿的芳名,想必是因为野花的种类太多了,很难让人分辨清楚。笼统地写,有时竟能产生一种朦胧美。

  这白色的花儿究竟芳名何谓呢?我还是想弄明白的。

  南宋诗人赵蕃有令人生发共情的《野花》一诗:“野花吐芳不择地,幽草吹馥宁只春。兹日纵为无事日,此身不是自由身。”

  在愉悦的心境里,人的思绪是与花儿一样自由的。

  回来的路上,雪化的春日,顺着独山有一水道,逶迤流向草原深处。现在没有水的水道里虽多干涸龟裂,绿色却明显浓于周边。像流水经过一样,或宽或窄,弯弯曲曲,次第开满了黄色的野郁金香,与雪山草原在蓝天下形成绝美风光。远观之下,纯然就是一条灿灿的金色之路。我知道,这灿烂的绽放,不仅仅只为一路到天涯。思绪远不及的地方,其实花儿也能够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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