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袤的新疆大地上,草原石人是一种神秘的存在。
我明确知道有草原石人是在三十年前。有位同学调至新源铁厂工作,回家探亲时向我做了详细的描述。一度,北天山伊犁昭苏大草原是那样令我神往。对于天马之乡,我又多了一份别样的期待。真正看到草原石人,则是在此十年之后的阿尔泰草原上。那回主要是去阿勒泰市西部切木尔切克乡看陨石群,朔风猎猎,秋草伏地,我站在一块大铁陨石旁向远方眺望,竟在近处看见了三尊草原石人,立刻怀着虔敬之心奔至近前。后来在阿尔泰走的地方多了,在路上,白云如水,鹰翔于天,远处牛羊点点,当草场里的旱獭匆忙掠过时,也不时会有一尊石人像进入视野。
这些矗立着的石人像,有大有小,造型独特,形态各异。不论是哪种石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面向东方而立。在历史的长河里,以数千年不变的姿势俯视着一方沧海桑田的变化,这种静默的守望,除了对这片土地的深情,还有就是无尽的言语。
我默默注视着所见到的石人。尽管有的石人仅仅是在一块大石头上浅浅地刻画出了几条细线,粗略地显现出脸形的轮廓,但在我眼中却是愈加神秘,我急切地想与之做打破时空的交流。
草原上云天变幻万千,如果能与石人作千年对话,将给人以无限的想象空间。
石人们站在草原深处,在面部表情丰富度上虽不及太平洋复活节岛上最具神秘色彩的摩艾石像,但那令后人无法揣摩的怀着心事的样子,却极其相似。这些石人目睹一个又一个草原民族登上历史舞台,谢幕后又悄然消失。就这样静静地矗立在草原上,看着一年年草荣草枯,在阅尽世间沧桑之时,也历经了风霜雨雪的洗礼。始终不变的依然是默默地眺望着远方,期盼着逐水草而居的游子归来。
石人的相貌、服饰、器物的具体形象,反映出不同民族、地域、时代的文化艺术。据统计,目前在新疆共发现石人200余尊,其中特克斯县就有72尊,占已知总数的三分之一。这些雕像大小不一,粗细有别,高者可达2米,矮者仅60余厘米。雕刻手法或精美,或粗犷。粗犷者,除头部之外,其他部位都未精雕细琢。与秦始皇陵兵马俑有精致的发型不同,草原石人大多表情严肃,却顶上无发。相近的是,多数为武士形象。北方游牧民族所特有的粗犷豪迈、尚武好战,凛然自石人的轮廓中显现出来。非常明显的是石人面部各具特点,此外也有女性石人等类型,有的身上还刻有奇怪的古文字。
据此,最初大多数考古学家认为,这些草原石人是由曾经生活在新疆北部地区的突厥人雕刻的。与之相佐证的是,与突厥人同时期,公元6世纪中叶至9世纪,是草原石人的兴盛时期,分布比较广。
阿勒泰地区的草原墓地石人最为丰富,已发现80余尊。最高的石人通高3.1米、露出地面高2.7米,最矮的石人露出地面高0.6米。
沿着新疆阿尔泰山北行,在喀纳斯风景区布尔津县阿贡盖提草原上,有着10余尊形状各异、或精美或粗实的石人,都是选用整块岩石雕凿而成。
走进辽阔而苍凉、雄浑而悲壮的阿尔泰大草原,所有的感受似乎只剩下了大自然的气魄与雄魂。在这里,大自然以无私的爱孕育了不同阶段的历史文明,使得这里屡屡成为人与自然的交汇点,交汇点往往又会是对峙的前沿。而这样的前沿站立着的,就有这一尊尊草原石人。
物换星移。石人三千年来姿态不改,永远面向东方,保持着不灭的印记,我认为这种执著来自雕刻和立下石人的人们,其最深厚的情感和目的,主要还是对于这一方土地的认同和眷恋。
石人与我也有相同之处,我们都是历史的见证者,但所见证的历史是阶段性的、局部性的,绝对不会是全部的历史。但在历史的长河里,和草原石人一样,我依然想做一个哪怕是短暂的却必须是忠诚的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