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1月7日,在望海楼教堂东狮子林大街小学建筑工地上,相关人员发掘出数十吨铁铸古钱币。
古钱币出土方位在海河上游,三岔河口故地,在地表2米以下。其暴露部分方圆有十数米,出土古币大部锈结为一个整体,表层有约20—30厘米厚的散乱铁钱币,结块的锈币可清楚辨认为不规则码放的成吊钱币,并带有穿钱用的铁丝和麻绳痕迹。由于锈结严重,纵深无法勘察,出土钱币估计有数十吨之多。如此大批量的铁钱币出土,不仅在天津堪称空前,就是在全国范围内也属罕见。
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在距古币出土地点以东50米处,就是清军水师营炮台遗址,此处先后于1937年4月和1983年10月出土古炮两门,清理出古炮台地基和梅花木桩、炮口封门子等。这些发现为勘察研究这批出土铁钱币的埋藏原因,提供了重要佐证和线索。
出土的这批铁钱币虽然锈结严重,但经分剥除锈处理后,文字清晰,轮廓端正,质地如新。外缘水口及穿内方孔毛刺尚在,毫无出范后再加工的迹象。所以,可以断定,这批出土铁钱币是既没有经过除刺整修,也不曾在市面上流通过的新铸钱币。
经技术处理,相关人员辨认鉴定出土钱币绝大部分是福建宝福局所铸的“咸丰通宝”小平铁钱。然而这批钱币品种单一、版式各异,其大小、薄厚、轻重以及满汉文字不尽相同,大体可分为大样、小样,薄型、厚型,宽廓、窄廓,大字、小字,广穿、狭穿等版式。更因版别较多不易细分。
这批铁钱币长期被掩埋地下,说明什么问题?对此,我曾专门写过一篇文章,见诸报端。津门钱币收藏家王宗发先生阅读此文后很感兴趣,特意来到我的办公室,共同探讨这批咸丰铁钱的来龙去脉。
经深入考证,我们一致认为,这批铁钱币的铸行,正值太平天国革命高潮时期,清政府派遣大批兵将进行镇压,然而在战争的影响下,产铜的云南与北方的运输线被切断,供铸的铜料绝了来源。为解决这一问题,清朝统治者广泛搜罗铜料,除向各地捐派外,仅咸丰三年(1853)七月,一次就从清漪园(后更名为颐和园)等皇家园林中,搜敛铜鼎、铜瓶、铜龟鹤、铜火盆、铜熏炉等铜器228件,以及铜檐网、铜钉子,共4370余公斤,发交钱局,以资鼓铸。同时,又将乾隆年间所铸内廷用大金钟三口熔化,得金条27030两,供内务府度用。与此同时又铸大额钱币,发行银票及宝钞,以救燃眉之急。
从以上情况不难看出,当时清朝的统治者已到了山穷水尽、砸锅卖铁的地步。尽管采取了上述“补救”措施,但在庞大的财政赤字面前,仍旧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继。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咸丰四年(1854)三月,以惠亲王绵愉为首的朝臣,奏请开炉鼓铸铁钱币,以充军饷。五月初发给北京地区各旗兵丁,于是,中国货币史上又出现了一次极为混乱的局面。事实上,这正是历代王权统治者为转嫁经济危机,以滥发货币来掠夺人民的惯用手法。
铁钱币的铸行,不但没能缓解清政府财政上的紧张状况,反而引起了更大幅度的通货膨胀。到咸丰九年(1859)七月,清政府停铸钱币时,全国共有铁制钱160万吊,仅福建宝福局就积存了12万吊。当时正值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天津防务吃紧,清廷正向各地征集捐输款项,趁此机会,闽浙总督王懿德与福建巡抚庆端联手,美其名曰“筹集军饷”,擅自把6万吊铁制钱装进4只船解往天津。然而早在咸丰八年(1858)冬月时,铁制钱币已不在京津地区流通,铁钱以堂堂军饷名义起运,竟以废铁的身价到港。
三岔河口是由南北运河和海河交汇而形成的,是水陆交通要冲,清雍正年间,在这一带设置了水师营,担负着保卫天津的重任。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英法联军攻陷大沽口,占领天津。经此变故,军需粮饷均被焚毁,此项“废铁”就更无人顾及了,随着阵地的丢失,这批钱币遭到了炮火焚埋的厄运。
据有关史料记载,福建宝福局调运天津之铁制钱币6万吊,每钱重一钱二分,共重360吨,另有千钱一吊,而挖掘出的铁制古钱估计有数十吨,应该说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其余大部分的去向或埋藏地点至今仍然是个谜。咸丰铁制钱币的发现,对研究中国近代史意义重大,期望在适当时机再行发掘,并作出进一步考证。
(章用秀的系列文章“文物古迹里的天津故事”至此刊发完毕。从下期开始,陆续刊发于家慧撰写的系列文章“女性诗词漫谈”。——编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