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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1月16日 星期四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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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红》到“红”(图)
——读王松长篇小说《红》
王延昌 题图 张宇尘

  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一部著名作家王松老师的长篇小说《红》,立即拜读。这部长篇小说,是为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1921—2021)——百年百部红旗谱”中的一部,由中国言实出版社出版,计40万字。

  小说开篇,是以作者初中时期,得到的一个绛紫色封皮笔记本为引子。三十年后,已经成为作家的作者,远赴赣南老区寻访,获取了大量第一手素材。《红》讲述了1934年秋至1935年夏,中国工农红军开始长征前后,发生在赣南且在历史文献上鲜为人知的故事。小说的阅读过程,就像跟随作家在读一本日记,真实而感人,将读者深深地吸引到作品中去。

  作家没有写红军第五次反“围剿”时发生的那些激烈战斗,也没有写红军战略转移时的艰难决策,以及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道路上艰苦卓绝的场面,而是通过近三十个普通人物,在战争中所经历的生死抉择,从人情、人心、人性的角度,回顾、审视、感受那种腥风血雨、白色恐怖,讲述革命战争中的惨烈,通过不同的人物经历,给我们呈现出了不一样的“红”。

  “巷道里没有黑夜,或者说永远是黑夜。”这是红军转移撤退后赣南钨矿突然安静下来的巷道,也像是红军转移后,短暂安静中蕴藏着的更大的风暴。巷道里,“我”和谢根生是红军,因为犯下错误,与地富分子赖八、温富,被派到一起去开钨矿,虽然是在一起劳动,但当红色苏维埃的钨矿,要被赖八、温富谋划吞掉,甚至威胁要送给国民党政府时,“我”和谢根生有了不谋而合的决定。“谢根生忽然问,将来我们的队伍回来,还会……把我们挖出来吗?我用力朝他笑一下,说,会的,一定会的,我们也会变成矿石。”“我和谢根生对视一下,紧紧地抱在一起……”“生是红军人,死是红军鬼!”他们毅然地用火镰点着了导火索,用生命把钨矿洞口炸掉,将钨矿永远地留给了红色政府。这一段文字,没有详细说明,却又说得很清楚,“我”和谢根生本来是红军战士,哪怕是犯了错误,哪怕变成了石头,依旧是红军,保卫苏维埃红色政府的钨矿,依旧是红军战士的责任,因为“红”,融进了他们的血液和生命!

  杀猪匠付大成被靖卫团抓了壮丁,为了完成自己的承诺,救下相好女人江寡妇当游击队员的儿子春良,和朋友决然地杀掉了靖卫团的营长和士兵。付大成笑着倒下了,他用生命践行了给江寡妇的承诺。承诺是什么?春良可以回家了。这不仅是承诺,也应该是杀猪匠付大成的愿望——春良赶快重回红军队伍,赶走靖卫团这些白鬼子,让自己相好的女人——春良的母亲,过上安定富裕的好日子。

  “骨肉情深”一章中,“我”是一位已经牺牲的红军战士,埋在了地下。当战友们来告别时,听说“我们的大部队已经顺利转移到湘西去了,还有一些地方武装也都已撤到安全地带”。“我想,现在,我躺在这里也值得了。”当未婚妻秀清父亲的衣冠冢埋在了“我”的旁边,当秀清和“我”的弟弟参加红军之前,来到坟前告别时,感觉作为读者的我,在与小说里的“我”一起,目送未婚妻秀清继续去战斗。这时,像有一根线把牺牲的“我”和现在的我连在了一起。因为牺牲的“我”,即使已埋在地下,仍然是红军的一员,没有千千万万牺牲的“我”,哪会有现在幸福生活中的我。

  王松老师把已经牺牲的“我”写得有血、有肉、有思考,这种以第一人称为叙述主体的写作方法,实现了读者的“我”与作者的“我”和作品的“我”三者之间的互动与共情,这也是作家独到而深刻的叙事风格。

  唱采茶戏的女子秋叶,是“红女人们”的一个代表。红女人们,是红色军队“扩红”的最强支持者。秋叶将李瓜头、田喜、腊狗子、细旺等,这些喜欢她的乡村男青年送去参加红军,去“闹红”。“劝郎哥莫念家,家中一切莫愁它,一心一意去‘闹红’,早得胜利早还家……”“山歌像水一样在坡上回荡着,将东边山顶的天际也激得泛起红的涟漪……”读到这里,我的心里也起了涟漪。秋叶为什么要送这么多喜欢她的男人去“闹红”,都说着同样的话,唱着同样的山歌,送着同样的荷包?是诱导,是欺骗,还是真的在期待……“秋叶心里在想,无论你们哪一个,谁先回来,我都会嫁给他。”这就是秋叶内心的回答。她期待当红军的男人们打败敌人,能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地把家还。其实她明白,最后能有几个人真正地活着回来呢?也许都回不来了。参加“闹红”的年轻人也清楚,自己带着秋叶的期待去“闹红”,是为了老百姓翻身得解放,能吃饱饭当主人,是为了秋叶,更是为了自己。能否再见到秋叶其实希望很渺茫,但义无反顾,一直向前,向着心中的那一片“红”!问与答,作者没有落在纸上,秋叶内心的挣扎却刻在了读者的心中,因为这是生死别离,向死而生!

  女交通员如红,送没过门的男人长兴去当红军,自己在家伺候瞎婆婆。为了保护“红属”婆婆,她忍受了保安团营长残暴的侵害。她用竹子做武器,与敌营长同归于尽,当如红把竹子插进自己身体,身上流出的那一片血红,顿时染红了土地,如红用生命守护了自己的尊严。最软弱的女人,最坚强的女性,最真切的爱情,读到这里会让人泪奔如雨。

  砍柴青年男子树生的母亲,先送丈夫当红军,丈夫成为烈士后,为了让儿子能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为了斩断儿子的牵挂,决然地烧掉了儿子储存的整垛柴火并烧掉了房子,“母亲微笑了,苍白的脸上被火映得红润起来。她说,我要找你父亲去了……”说罢,便朝着红石崖扑了下去——这就是英雄母亲的代表!

  母亲送儿子,岳父支持女婿,妻子送丈夫,姐姐送弟弟,相爱的男女青年相伴一起参加红军……“扩红”如潮,前面的倒下,后面的跟上。小说中这些用心、用情的描述,让读者听到了、看到了,更感受到了,这就是赣南红色根据地的“红”!

  因把自己的儿子和女婿送去当红军,而被地主坠入水里害死的“张四十三”,被叛徒陷害的女红军战士周云……在那个血雨腥风的年代,有多少人为革命而倒下,又有多少人成了无名英雄。那朵“干净的小纸花”,只不过是历史长河中,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的一朵浪花,洁白耀眼又转眼即逝。小说到此戛然而止,给读者留下了无尽的沉思和回想。

  小说里的人物那么栩栩如生,有时总感觉自己就是其中的主人公,一个个故事发生的场景就在眼前,就像跟着小说里的人物一起在流血、在痛苦、死掉又获重生。随着情节而起起伏伏,惊心动魄,让人久久不能平静。

  读这部小说产生了一种沉重的压抑感,一种强烈的愤慨。作家用冷静的笔墨书写那个年代的冷酷、残暴、邪恶,这就是当时社会的真实反映。同时,更读到了一种力量,那是坚强,是理想,是信仰,是不畏牺牲的豪情,作家的思想深度和情感力度,深深地撼动着读者。

  王松老师说过,他是在“历史的缝隙中,去打捞那些人物和故事”,他曾经三次亲身走进赣南,几乎踏遍了赣南地区的每一个县,采访红军后代,采访普普通通的群众,积累了丰富的原始素材。作家用一颗敬畏的心、深深的情、激动的泪,记录了那段历史中一个个真实鲜活的人物,一个个可歌可泣的故事。“在赣南一个县级革命历史博物馆里,有一面高大的烈士墙,青灰色,很厚重……这个县曾有17800多人参加红军,但是,经过长征到达延安后,仅还有53人。用手抚摸一下这面用石头筑起的烈士墙,感觉到它虽然冰冷,却饱含着那么多年轻而又火热的生命,而这面墙真正是用热血和生命筑起来的……”赣南人民是用鲜血和生命守护了我们的红色江山。

  《红》呈现给我们的是小说,又不仅仅是小说,是那段峥嵘岁月中生命的回声,更是永远铭记在后代心中的历史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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