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满庭芳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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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9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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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孙犁的书(图)
孙瑜

  说起爷爷孙犁,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干报纸的”。因为从记事起,每次去多伦道216号那既熟悉又神秘的大杂院探望爷爷,父亲总轻声告诉我这间屋住的是有名的记者、那间屋住的是印刷报纸的叔叔……整个大院都是天津日报社同事。

  “干报纸的”的爷爷,屋里自然少不了报纸,除了《天津日报》,还有《光明日报》《新民晚报》《羊城晚报》等好多报纸。不过,比报纸更能引起我好奇的,是爷爷的书。

  爷爷的书特别多,有一类是放在桌上平常翻看的,大多是友人、出版社寄送的;还有一类是藏书,藏书可不一般,虽然数量不少,但我从没有机会一睹它们的真容,因为都被爷爷锁在一排木制书柜里了。爷爷对这些书的感情,是我多年之后在他的文字中了解的——“我喜爱书,珍惜书”“我的一生……与书结下了不解之缘”“因为我特别爱好书,书就成了生死与共之物”。“生死与共”四个字有多沉重,爷爷对书的情感就有多深挚。书是爷爷最亲密的伙伴,他读书、买书、访书、修补书、包书衣、藏书、写书,一生为书而忙,一生乐在书中。

  在我的记忆里,爷爷的形象总是与书相伴出现的。

  很多次,我一踏进屋门,就看见爷爷在包书皮,屋里异常安静,只有纸折来折去窸窸窣窣的声音。爷爷的书多用牛皮纸来包书皮,原因无他,随手可得废物利用罢了。几乎每天,都会有从全国各地寄来的杂志、书籍到家,他把包装的牛皮纸大信封一一展平铺好,用厚书压着,过段时间就能拿来包书皮了。

  他包书皮的手法如行云流水,熟练之至,已经无需过脑,单凭肌肉记忆即可完成。当然,他的大脑也没闲着,手中这本书的种种因缘一一划过——如何得了这本书、读这本书时想到了些什么、合上书后又想到了自己和当下的什么……于是,书皮包好后,他便拿起毛笔在书皮上写上几行字。

  借着包书皮的机会,我偶尔能看到一两册爷爷的藏书,薄薄的,软软的。要知道,平常它们都藏身于书柜之中,连柜门玻璃都用白色宣纸糊上,从外面无论如何也窥探不到藏书的样貌。

  从小我就知道到爷爷家是有规矩的,每一次去爷爷家之前,父亲都会嘱咐我不能动爷爷的书柜,甚至严肃地用“后果不堪设想”来震慑我,我唯有乖乖从命。

  只有那么一次,我觉得是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爷爷其中一个书柜的门开了一条缝,我考虑再三,对柜门后“宝藏”的好奇心终于战胜了被痛揍的恐惧感,决定冒险一试。抓住一个爷爷和父亲都不在跟前的机会,一步上前,悄悄地打开了柜门,原来柜门里是这样的: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很多捆书籍,有线装的,也有普通的,尺寸大小不尽相同。每册书都用牛皮纸包上了书皮,书皮上有毛笔写就的字迹,一时也看不清都写了些什么。这些书和书皮上的字,对我有着一种神秘的吸引力,我心里盘算着,如果拿一本出来看看,“不堪设想”的后果我能不能受得住?

  下意识地,我回头看了一眼,心猛地停跳了一拍——父亲和爷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背后,我吓得有些错愕,父亲用犀利的眼神注视着我,爷爷的表情倒是很平常,他先开了口,对父亲说:“孙瑜愿意翻就让他翻,没关系的。”然后回过头来对着我说,“如果喜欢哪本,可以随时拿走,爷爷的书柜对你随时敞开着。”

  不过,由于父亲的眼神震慑,我始终没能鼓起勇气继续翻弄,而是乖乖地关上柜门,赶紧找地方坐下来。

  很多年里,我都为自己这次“入宝山而空手归”的经历耿耿于怀。直到2019年百花文艺出版社准备出版一套爷爷的《书衣文录全编》(2021年6月出版),我作为家属也参与到了其中,对爷爷的藏书和手写的“书衣文录”做了系统的梳理。爷爷写在书皮上的一篇篇小文章,有买书经历,有读书感受,有个人体悟,有种种日常琐事……已届不惑的我,在一个个安静的下午,细细摩挲着这些历经了岁月沧桑和人间变迁的书册,仔细辨别着毛笔写就的娟秀小字,仿佛在听着那位熟悉的老人缓缓道来人生这部大书。由此,我开始读懂了亲人身份之外的爷爷——作为作家、作为文人的孙犁先生。在我看来,这些书衣文录,不仅让我这样的后辈更近距离地了解爷爷,也展现出他与书籍的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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