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云先生生于1916年,原名宝儒,字胜青,别署石斋主人、栖鹤亭长,天津人,著名书法家、篆刻家。他年少从祖父读书,即嗜篆刻,自学胡菊邻、吴昌硕,后师从俞品三、王雪民学汉印。其与张穆斋研习古玺,又致力于书法研究,工甲骨文、金文、篆隶等。1942年,蓝云准备出版一套自己的印集,遂将印拓呈请齐白石审定,年届七十九岁高龄的齐白石对后学蓝云的作品给予高度的肯定,并欣然题写了《蓝云印存》书名。
当年,蓝云先生住的小院位于西门里大街谢家胡同中段,与儿子兴伍住对面屋。四十年前我常来这里看望先生。
先生曾对我说:“我少年时代即酷爱印章艺术,但苦于无人指点,只得自己盲目摸索,常常收集报刊上的印章图样及家中所存字画上的印章揣摩学习,直至16岁在津遇到了于子义(于止一)先生,他善画花鸟虫,懂得篆刻,在他的引导下,从商务印书馆买了本《六书通》(其中多有谬误,非起步者正路之书)如获至宝,从此自学篆刻,在这一阶段走过了许许多多弯路。后来,我进入了天津美术馆学习,顿觉耳目一新,逐步从歧途走入正轨,于22岁毕业于美术馆书法篆刻研究班,在此期间,老师俞品三先生主讲书法篆刻理论,介绍金石文物拓片等,使我了解了篆刻学的渊源、流派,得到俞老师的教益匪浅。”
蓝云的刻印大气磅礴,凝重无华,也得益于张穆斋、王雪民两位先生的引导。先生说:“我在美术馆研习篆刻的时候结识了张穆斋老师。张先生擅长刻三代周秦古印一路,我青年时代也最喜欢古玺,向张老师请教是很自然的。然而不幸的是,此时张先生身患重病,不能奏刀,我为他代笔三年之久,学刻了大量古玺,很有长进。张先生一贯主以创作,正是他启发我懂得了艺术创新的可贵性,为我以后的篆刻艺术道路指明了方向。由于青年时期有强烈求知欲,我又拜王雪民先生为老师,王老师善于刻汉印风格,独得静穆之气,每请教王老师,我必带去大批习作,其中多数为学刻古玺,少数学汉印,王老师批改我的习作时,认为我所刻古玺风格的作品高于汉印风格的十年,如汉印风格的不及时赶上,势必偏于一路,从此放下学刻古玺,转入学刻汉印。”蓝先生尊师爱师,对张、王二师亦是敬重有加。据张仲先生言:张穆斋先生一生落拓,贫病交加,1944年寒风凛冽中,仍一袭洗得发白的单袍,是门人蓝云及崔彤霖兄弟予以解囊相助。
对治印的途径及篆刻艺术风格的形成,蓝云先生有深刻而独到的见解。他认为,篆刻虽然是雕虫小技,但是,要在方寸之间将书法艺术与雕刻艺术有机地结合起来,做到“气象万千”也非容易。他边学边干,潜心钻研了几十年,致力于汉印风格篆刻,兼读名家印存,凡自己所喜爱的就学,就吸收。这里所说的“读”与看不同,“读”就得“读”进去,非“读”出前人作品中的奥妙不可,“学”非学到自己手上不可。如清代吴让之的峻拔隐练,含蓄自然,结构严谨;黄穆甫的章法新颖,别具风格,刀法清劲完整不滞;吴仓石的古拙雄厚而不臃,独得陶砖之意;齐白石取汉墓砖之精髓,单刀苍莽而不野,构图如画,变化多端,都是自己在学习过程中“读”出来的,也都是他要吸收的营养。秦汉古印是取材的源泉,但是刻大印多在汉印基础上参以“二吴”,取浑厚流畅,刻小印兼或加入黄穆甫,以求挺拔刚健。
蓝先生认为,学归学,读归读,篆刻还是得走自己的路。他说:“所谓‘仿’‘学’‘读’都不是简单的模仿和重复,实际上也是根本不可能的,要博采众家之长化为己有,力求建构出自家面目的章法美、刀法美、书法美和时代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既是有意攀登,为什么不能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呢!”
蓝云先生早在上世纪三四十时代即享誉印坛。迫于生计,先生长年从事打蛋厂及驻外埠营销办事处工作,曾在内蒙古从业几十年。业余时间他以研石为趣,孤灯相伴,神驰于九天之外,刀耕于方寸之中,进而开内蒙古篆刻之先河。晚年退居故里至1992年谢世,是他在天津印坛上大放异彩的十年。蓝云生前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海河印社顾问、内蒙古“北疆印社”顾问。蓝云先生的高徒有孙家潭、王少杰、解新毅、旷小津、郑尔非、古志贤等,都能传其艺,学有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