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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9月25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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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品荐
与梁启超跨越时空的对话(图)
王小柔
《梁启超:亡命(1898—1903)》,许知远著,单读·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3年8月出版。

  2019年,访谈节目“十三邀”的主持人许知远写下第一本关于梁启超的书──《青年变革者》,讲述戊戌变法时期的梁启超。时隔数年,许知远携续篇回归,讲述从“维新”到“新民”转变中的梁启超。

  翻开《梁启超:亡命(1898—1903)》,我们首先将回到1898年的北京城,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抓捕行动,然后再跟着若干围观者,一起到菜市口目睹一场“砍头大戏”。被砍头的是谁?围观者并不知道,他们便是大名鼎鼎的“戊戌六君子”谭嗣同、康广仁、林旭、杨深秀、杨锐、刘光第。这次的“不审而斩”拉开了新中国向外寻求力量救亡图存的序幕,同时也加快了旧中国退出历史舞台的速度。

  就在“戊戌六君子”血溅菜市口之时,康有为和梁启超也踏上了逃亡之路。当时,梁启超只有25岁。在书中,许知远并没有如以往的历史作品那样,单纯地赞颂梁启超的爱国行为,而是循着梁启超的逃亡之路,如放电影一般,将他的思想蜕变过程真实地一点一点呈现。

  为什么要花时间和笔墨去写梁启超,而不是同时代的其他人?上网冲浪时,我们喜欢用“大清已经亡了”来讽刺一个人的思想迂腐,正是因为享受了现代化的成果,我们才能辨识那些“旧”。而从“旧”到“新”,就是从梁启超开始的。

  梁启超不是一开始就是个“新人”,他也经历了从“旧”到“新”的转变,这个转变过程是在戊戌变法后的五年发生的。梁启超流落海外,游历全球,接触各国政要,逐步摆脱康有为的影响,也从孙中山的吸引中清醒过来,开始了对中国前途的独立思考。

  这个过程就是我们常说的“现代化”。梁启超的“现代化”是思想层面的,他创办《清议报》《新民丛报》《新小说》等报纸杂志,将热情倾注到启发民智的“新民”思想,影响了后来一批又一批青年人,并发表了著名的《少年中国说》。

  作为“梁启超五卷本”的第二卷,许知远继续书写“走向世界”的梁启超。在《梁启超:亡命(1898—1903)》中不仅呈现出一位青年思想者在关键时期的立体全貌,还原了一个挣扎多变、活跃于世界舞台的梁启超,更折射出一部19世纪、20世纪之交的华人海外流散史。

  许知远写梁启超,像一场跨越百年的时空对话,也像文字版的“十三邀”,带着对当下时代的疑问,去叩问百年前的人。对于历史与当下而言,梁启超都是“至关重要却又面目模糊”的,我们太需要重新认识他。这本书不仅是梁启超的个人传记,更是那段时期激进、争鸣、迷惘的缩影。

  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后,梁启超被迫流亡日本,却意外踏上全球化的时代浪潮,在广阔的世界舞台上迸发出强劲的生命力。1898至1903年是梁启超走向独立成熟的关键时刻。其间种种冒险、挣扎、奇思异想与谬误,皆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这一时期的梁启超以日本横滨为基地,创办杂志,促发了中文世界新知识与新思想的生产与传播,影响巨大且深远……

  许知远笔下的梁启超,超越其所处的时代,与当下产生共鸣。他是全球旅行者,足迹遍布东京、夏威夷、新加坡、悉尼、温哥华、纽约;他和日本首相笔谈,在华尔街拜访J.P.摩根,前往白宫会晤美国总统……现代事业与现代思想,锻造出一颗属于现代世界的开放心灵。

  许知远笔下的梁启超,是一个强有力的灵魂,在慌乱中拥抱世界,在不确定中创造可能性。逃亡异国的梁启超没有沉溺于挚友洒血、远离故土的创痛,而是以新的行动开拓局面。机会意外涌现,世界成为舞台。梁启超的广阔交游,串联起国内的“维新”同仁和江湖会党,日本的亚洲主义者和中国留学生,以及孙中山的革命力量;他的世界旅行,联结起散落各地的华人,织成一张人、金钱、信息的世界网络。透过梁启超,可以看到一个更广大的世界,和一个更广大的中国。

  许知远以过去梁启超传记写作中所缺少的大量细节描述,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政治亡命者形象。虽然这一卷只涉及短短的五年,却是梁启超一生中最重要的时段,他的很多新学术新思想都萌生在此时。正如许知远所说,不仅“远行使梁启超重新认识中国与自己”,而且“把整个世界变成舞台”,中国史中的梁启超,变成世界史中的梁启超。

  许知远是一个严谨的、充满激情的叙事者。本书以大量细节还原历史场景,塑造了一个有着丰富情感维度的政治亡命者形象;并以梁启超为中心,牵引出严复等“维新”同仁、孙中山等革命党人,以及李鸿章、大隈重信、西奥多·罗斯福等政治人物,更有温哥华的叶恩、悉尼的梅光达等散落世界各地的海外华人。他们的热情与挣扎,描绘出一幅全球风云画卷。

  对我而言,这本书最大的吸引力在于它的色彩丰富──作者描述的“时代情绪、城市面貌、同代人的选择与感受”,都在字里行间变成了迷人的画面、声音和气味。

  三十而立的梁启超,以世界经验反观中国困境。他逐渐获得智识上的独立,也走到了思想成熟的关键时刻。从“维新”到“新民”,梁启超再一次推动了“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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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徘徊在两个世界之间

  从1898年秋至1903年夏,是梁启超流亡岁月的第一阶段。他带着幸存者的内疚抵达东京,六君子血洒菜市口,光绪被囚瀛台,一众同志四处逃散。他要消化这创痛,也要警惕这创痛。流亡是前所未有的经验,熟悉的世界陡然消失,最寻常的语言与食物也变成挑战。惊恐与威胁从未消退,对他头颅的悬赏遍布中国沿海城市,延伸至海外。流亡也是契机,它助你抛弃习惯的窠臼,拥抱新思想与新感受,塑造一个新自我。

  梁启超成功、或许过分成功地重塑了自我。从《清议报》到《新民丛报》,他开创了流亡新闻业的先河,以横滨为基地,对中国政局发挥了意外的影响力。明治晚期蓬勃的报刊、书籍冲击了他的思想,他逐渐脱离康有为,获得智识上的独立,还变成一座不断延展的知识桥梁,几代人将借助他进入现代世界。

  比起生花妙笔,他更期待以行动者的面貌示人。他创办实业,展开武装起义,把整个世界变成了舞台。从横滨、火奴鲁鲁到新加坡、悉尼,再到温哥华、纽约、旧金山,他成了老练的全球旅行者,与日本首相笔谈,在华尔街拜访J.P.摩根,前往白宫会晤西奥多·罗斯福,还穿梭于散落各处的唐人街,观察、体会华人在异域的屈辱、希望与独特之生命力。即使置于世界坐标,他的广阔经验也少有人及,在那一代中国人中,更独一无二。

  这只是故事的一面。他影响力惊人的笔端,也常伴随着不安。为了现实政治考量,他制造康有为神话,扭曲亡友生平,还编织荒诞不经的谣言。他参与的政治行动草率、漏洞百出,充满孩子气式的任性,总导向失败。他的智识成就也不无瑕疵。他毫不客气地借用日文学说,还常赤裸裸地抄袭,引发日本同行的抗议。他的思想看似充沛、广袤,更充满矛盾、错乱,常是生吞活剥、一知半解的结果。他也缺乏一个伟大思想家的敏锐与深刻,没能将庞杂经验化作对人生与世界的真正洞察。在这一人生阶段,他遵循乐观、线性的思维,对于日本与西方的理解停留在表层,缺乏更富原创性的见解。一些时候,他就像青年时代的托克维尔:“他还没有学会什么,就已经开始思考了。”

  不过,对于一个不到30岁,在四书五经、八股训诂中成长起来的青年,这要求又未免苛刻。梁启超正是一个典型的过渡人物,“徘徊在两个世界之间,一个世界已经死亡,另一个世界尚未诞生”。他注定以闯入者的心态介入每一个领域,他的冒险、挣扎、奇思异想、种种谬误,皆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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