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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获得者、作家陈彦谈《星空与半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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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9月0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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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是对生活之树的爬梳与打理
──茅盾文学奖获得者、作家陈彦谈《星空与半棵树》
本报记者 仇宇浩

  继长篇小说《装台》《主角》《喜剧》之后,茅盾文学奖获得者、作家陈彦推出新作《星空与半棵树》。这部长篇小说围绕星空与半棵树两条脉络,在宇宙尺度下对村镇生活的细水微澜进行观照,叙写基层公务员日常的琐碎与坚守,呈现小镇公务员对星辰大海的追寻,被认为是中国基层社会生态的全景式书写。

  陈彦熟悉基层生活,善于细针密线地把故事讲得丝丝入扣。他创作过《迟开的玫瑰》《大树西迁》等数十部戏剧作品,曾三获曹禺戏剧文学奖;他的长篇小说《西京故事》《装台》《主角》《喜剧》广受好评,其中《装台》获2015年度中国好书、首届吴承恩长篇小说奖,《主角》获2018年度中国好书、第十五届“五个一工程”奖、第十届茅盾文学奖等。

  《星空与半棵树》是陈彦历时八年、九易其稿后推出的心血之作,凝聚着他经年累月的生活经验和生命哲学。他说,新作的初稿是在写完长篇《西京故事》之后,拉拉杂杂写下的,“因为有很多事情还需要拉开时间距离再看看,就放下了。然后又连续写了被称为‘舞台三部曲’的《装台》《主角》《喜剧》。”

  重拾创作,跟重遇一个基层干部给他讲的故事有关,“我脑子里就有一些形象挥之不去了。”因为脑海中浮现的画卷与当初写的那部小说初稿暗合,于是他翻出来重读,“一点一点的,我从儿时在偏僻乡村对星空的深邃记忆,到山乡摧枯拉朽般的河山、村落、宅院、人流的改头换面,再到铁路、高速路、高铁对物理空间的陡然拉近,以至城乡边界的显性模糊与隐性加深等,开始了一种混沌的过往盘点与重新整合记录。”

  当陈彦再回到乡村,却发现乡村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我想拜访那位要求我们数星星的老师,可人已作古。我就想复活他的形象。因为乡村总有那么一些人,让我们看到在逼窄环境中尚存一种深广与辽阔的胸襟与眼神。他手提的老马灯,有时真能照亮一个山村。”

  于是小说中的一个特殊人物──民办教师草泽明就出场了。他有两个学生,一个是基层公务员安北斗,他老想仰望星空,可要处理的却偏偏只是半棵树的事;一个是半棵树的主人温如风,在他看来,这半棵树就是有关尊严、权利、面子、里子、一个男人甚至一个人的一切。

  在陈彦笔下,半棵树事件像滚雪球一样,将各色人物、多个家庭、众多事件牵连其中,揭开了十余年间基层社会的复杂面相,广涉乡村具体的山川地貌、人情物理、众生万象,以及经济形态和文化观念等丰富复杂的内容,展示出植根于传统文化的中国经验和中国智慧,进而以中国式的审美表达方式表述人与自然这一人类的共同命题。

  陈彦说:“生活与小说,有时就是一棵树的状态。根系越庞大,主干越粗壮,旁枝越纷扰,叶茎越繁复,就越耐看、越有意味。小说只是对生活之树做一种精心的爬梳与打理。把你知道的有趣世事通过讲故事的方式讲出来,其实还是戏剧家李渔‘立主脑、剪头绪’的问题。只是小说的‘主脑’和‘头绪’更加丰沛斑驳一些,因为你有可以‘拉平撴展’的长度自由。”

  鲁迅说过“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陈彦越来越体味到这句话对于文学的意义,“当我们感觉不到远方所发生的一切故事与我们作为人的牵绊时,说明我们正在麻木或堕落,文学也变得无意义。”陈彦相信,一个社会若缺失了对弱者的悲悯与“大庇”,将成为同时代人要共同面对的大不幸,“幸运的是我们还有安北斗在屡屡出发,甚至有人为此献出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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