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12版)

　　天津解放、新中国诞生，给了常宝堃新生的激情，然而却不幸牺牲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人民对于他的牺牲给予隆重追悼，也成为了天津一段不可磨灭的历史记忆。

　　从小蘑菇的经历中，能看见他通过作品、通过表演，去适应社会新事物、去反映社会新现象，但往往这种“真实反映”，却带来了各种苦难。

　　烟灰弹在脑袋上 使《打桥票》挨打

　　小蘑菇的表演常被观众评价为“真”。在天津曲艺老照片、资料的收藏者唐文权收藏的1942年6月23日《三六九画报》中，就刊载一段现场记录。

　　小蘑菇在天津小梨园说相声，节目中演到出饭馆时，一不留神将头碰在门框上，“小蘑菇亦做出碰的姿势，但听‘嘭’的一声，脑袋碰在台柱子上，并当时出彩。说者谓小蘑菇表演像真云。”

　　这种“真”更表现在当时讽刺现实的作品中。他在大观园的台上使《打桥票》：“……这年头过法国桥都得打票，不打票警察不让车过去……我说的警察都不在这儿，逢是这种警察都没工夫听相声，现在都在家‘串柜’呢！”赵佩如跟着说：“噢，数钱。这一天挣多少？”现场一片大笑。在小梨园，法租界伪警命令他必须要使这段，到了“今天台下要坐着警察可别在意”这句，一帮伪警冲上台打人。

　　艺人没有地位，小蘑菇从小饱尝艰辛。他和父亲赶堂会时，遇到一个当官的。此人玩弄着小蘑菇新剃的又亮又光的脑袋，把雪茄烟灰不断弹在脑袋上。小蘑菇忍着疼不敢动，常连安还得弓背哈腰赔笑谢“抬举”。

　　从1940年开始，小蘑菇除了演相声，开始反串京剧。一个以演笑剧为主兼演曲艺的兄弟剧团正式成立了，由常宝堃与魔术家陈亚南任正副团长，从此，以南市庆云戏院为基地，在天升舞台、大观园及天祥屋顶和丹桂戏院、天宝戏院、群英戏院、中国大戏院等处演出，还在北京、唐山等地演出。

　　《莲英被害记》《前台与后台》《笨侦探》《偷》等都相当有名，有些是根据实事、话剧、电影以外国名剧而改编的，前前后后差不多有四五十个本子。小蘑菇在这些剧目中的角色有正有邪、有老有小，但都相当传神，得益于编导张鹤琴在撰写剧本时就注意到发挥小蘑菇等人的特长。

　　有人说，常宝堃演剧“不务正业”。唐文权认为并非如此，一方面是糊口需求，一方面不同艺术门类，在小蘑菇这样的大家面前，更是相互借鉴互相汲取营养。

　　带解放军敲开商铺门  新“灯谜”宣传买公债

　　1948年年底，天津城防外大炮轰鸣。剧场、影院都停了演出，小蘑菇带着同行们到海河边打地摊演出，老百姓看到舞台下的小蘑菇，纷纷掏钱支持。这也让小蘑菇感受到“艺术不能脱离老百姓”。

　　已故相声名家常贵田是常宝堃之子，他曾回忆过一段关于天津解放的往事：“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那天一大早，父亲推门出去一看，解放军战士都睡在大马路上，深受感动。当时所有的店铺都是大门紧闭，谁叫也不开。战士们既没水喝，也没干粮吃。父亲就让几个战士跟他走，他到水铺儿门口叫门，水铺掌柜的一听是他就开了门，战士们喝上了水。他又敲开了一家干鲜果店铺的门……”

　　天津解放，新时代也给予了小蘑菇常宝堃新的激情。1949年，小蘑菇参加了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一次代表大会；1950年，第一届天津市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上，他当选为执行委员；1951年，他入选曲艺界代表，出席天津市第三届各界人民代表大会……常宝堃在短时间内连续改编上演了《新灯谜》《封建婚姻》《新酒令》等，还上演了老舍先生创作的《假博士》，孙玉奎同志创作的《二房东》《思想改造》等。其间，小蘑菇还参加劝购胜利公债的宣传。《天津日报》记载：常宝堃“除自己表演外，还担任报告节目工作（报幕）”，他和赵佩如表演《打灯谜》，说到“万众挤动在银行，人民钞票舞飞扬，争先恐后起喧嚷，忠诚爱国帮点忙”时，听众极感兴趣，但猜不透谜底，结果他俩点出是“抢购公债”四字，大家大笑起来。

　　不怕辛苦主动要加演 战地创作新相声段子

　　1951年初，常宝堃听说要组织曲艺大队赴朝慰问，他跑到市文化局报名说：“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人人有责，我虽然不是拿枪的战士，我可以用相声去慰问我们最可爱的人啊！”

　　在赴朝的前几天，常宝堃连吃饭、睡觉都在叨念着新词，积极准备用新节目慰问最可爱的人。赴朝路上，他买过很多次的糖果，在到达朝鲜后，分送给朝鲜人民。当时，访问团都住在朝鲜人民的家里，常宝堃就主动挑水、扫院、收拾屋子，并为他们表演了很多的中国曲艺节目。

　　在朝鲜战地，慰问团的节目非常受欢迎。《天津日报》曾报道：常宝堃和赵佩如每一次演出都在两段以上，直到战士们怕他俩过于劳累而不再要求的时候，常宝堃还总是问：“还听不听？听就再演一个。”有的战士拉住常宝堃问：“你就是小蘑菇吗？”“我听过你的唱片呢！”常宝堃等还给战士们讲后方抗美援朝运动、拥军优属和生产等情况，让他们安心战斗。

　　有空时，他就和赵佩如一起创作新段。他们有两个选题：《新揣骨相》，揭露战争贩子是大贼骨头；另一个是《建设新天津》，就是用相声形式歌颂天津解放后各条战线的新变化。有时，正当他们演出的时候，敌机飞来轰炸，但是他们还是坚持演出。

　　4月23日下午1点多钟，四架美国侵略军的飞机一阵疯狂的盲目扫射。常宝堃、程树棠中弹躺在地上牺牲了。最初，两位烈士遗体葬在镇江山上。其后，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总团由朝鲜归来，即指示起出灵柩，派专人护送来津。

　　消息传来，在天津激发了空前的爱国热潮，《天津日报》连续两天全报发布悼念消息，全市各界人士追悼牺牲的常、程两位。公祭大会也从5月15日开始。在南市燕乐戏院为其举行“为国殉难报丧大会”，公祭大会的地点在天津马场道第一公墓。天津市人民政府授予常宝堃人民艺术家光荣称号，并追认为革命烈士。天津，上万人在街头为烈士送行。恩师张寿臣悲痛欲绝，公祭大会上，他亲赴灵堂，失声痛哭，并诵念了亲写的祭文：为国牺牲，永垂不朽，万古英风……我要向你学习，师生反作师生……

　　时至今日，小蘑菇常宝堃的往事依旧让人动容和怀念，这也成为天津不可磨灭的一段记忆。

　　新报记者 单炜炜

　　图片除署名外均由唐文权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