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鸡因名字中带个“山”字,家乡人总以为是山里的鸟,在七里海很难见到。近几年,不知这鸟是从哪儿飞来的,忽然就多起来了,而且来了就不想再走。漫步在七里海,有幸就能遇见野山鸡。
野山鸡,又名雉鸡、环颈雉,因有红、绿、紫、褐、灰、黑、白等多种颜色,又称七彩山鸡。它的体形跟家鸡差不多,但比家鸡漂亮多了,尤其是雄雉,棕褐色的头顶,绿色的颈部,脖颈间还有个标志性的白色环带。它紫红色的上身,蓝灰色的背部和腰部,以及红褐色的胸部,无一处不鲜艳,无一处不精彩。野山鸡身上的颜色搭配得极其协调,哪儿该红,哪儿该黄,哪儿该绿,都恰到好处,就连鸡身上点缀的斑点、花纹,都像是精心设计的,再搭配上锦带一样长长的尾羽,与全身华丽的锦衣浑然一体。
小时候看京剧演出,风流小生和刀马旦,如穆桂英、吕布等,帽冠上总是高高挑起两支华丽翎毛。演员在舞台上使出各种招式,翎毛便随之舞动,顺手将翎毛一弯,就成了柔软的弧状,一松手又轻松弹回去。小生、刀马旦有了漂亮、飘逸翎毛的衬托,显得更加潇洒和威武。那高高挑起的翎毛是哪儿来的呢?听大人们说,这叫雉鸡翎,取自野山鸡的尾羽。从那时候起,我便对野山鸡产生了兴趣。
家乡人喜欢野山鸡,称它为“吉祥鸟”,是吉祥富贵、品性高洁、勇敢坚韧的象征。一些家庭的服饰、器皿、装饰、绘画中,常见野山鸡的形象。那些年,我只是听说过这鸟很美,但没亲眼见过。过春节时,家里就张贴印着野山鸡的年画,一雌一雄落在树枝上,几朵牡丹恣意绽放。鸟儿顾盼生情,花儿雍容华贵,寓意“吉祥富贵”。
那些年,我老想亲眼看看野山鸡,但一直没有机会。近几年,家乡环境大变,水清岸绿、草木繁茂、秀美幽静,这美丽大鸟便不请自来。在七里海,它们以草籽、嫩叶为食,在草丛、灌木丛中栖息、筑巢繁衍,过着安全舒适、无忧无虑的生活。
人们在土路上行走,有时就会与野山鸡不期而遇,常见它们出双入对地在一起,相亲相爱、形影不离。见人来了,它们会快速飞起,但飞不多远,又落入草丛。有时又似乎并不怕人,待快要接近它们时,野山鸡并不飞起,就在人面前走来走去,任由人们观赏。偶尔还会见到这样的一幕:一雌一雄两只大鸟,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忽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以为是它们发现了什么,细看,并无异常。片刻之后,几乎就是同时,它们又“噔噔噔”迈着大步凑到一起,接着就是一阵亲昵的相拥,好似“久别重逢”一般。
春天,草木葱茏,万物复苏。野山鸡进入繁殖期,也异常活跃起来。在它们经常出没的地方,躲在隐蔽处观察,会发现不少有趣的情景:雌鸟常常撒欢似的满地乱跑,不时轻盈起舞,仰颈欢歌。雄鸟常站在高处,发出清脆的鸣叫,不停地拍打翅膀,大步追逐雌鸡,待追上了,一只翅膀低垂着,另一只翅膀向上扬起,同时竖起尾羽和冠羽,围着雌鸡打转,显示自己的美丽与威武。若是遇到另一只雄鸡入侵,必然果断出击,两只雄鸡腾空跃起,翅膀激烈地相互拍打,用尖喙、利爪互相攻击,直到将“入侵者”赶走。
说来也巧,就在几天前,我在那条土路上又见到了两只野山鸡。我不禁停下脚步定睛欣赏,我爱看它们悠闲散步的样子,爱看它们亲亲热热的神态,更爱看它们潇洒的飞姿。两只大鸟就在我的面前做着各种表演,许久许久。突然,不知怎的,它们突然高昂起头,警觉地四处观望,接着双翅一振,“扑棱棱”腾空而起。那硕大的身躯向着晴空缓缓飞去,形成一道彩虹般色彩斑斓的弧线,那漂亮的尾羽低垂着,恰似墨绿色的瀑布,翅膀拍动发出的声响,听起来又如山泉冲击悬崖,发出隐隐约约的流水声……
啊,太美了!这漂亮的野山鸡,不就是传说中的金凤凰吗!野山鸡的到来,为家乡增添了一抹绚丽色彩,也让大地增添了生机与活力。
本版题图 张宇尘
编辑手记
“津沽采风”栏目旨在推荐本地作者,谱写家乡的新变化、新风貌,挖掘天津的城市之美。
本文作者于增会是土生土长的天津市宁河区人,作为七里海湿地自然保护区管理委员会顾问,今年已是83岁高龄的于增会谈起湿地内的珍稀动植物,可以说是如数家珍,他见证并参与了七里海湿地的保护过程。
这篇散文以野山鸡为线索,织就了一幅兼具自然野趣与津沽风韵的乡土画卷。
在作者笔下,这“锦羽彩雉”不仅是传说中吉祥富贵的象征,亦是家乡生态改善的鲜活见证。它们从“难以见到”到“不请自来”,其背后是“水清岸绿、草木繁茂”的生态改变,使它们从传统年画中“走”入现实,在清波绿岸间筑巢繁衍,“人近而不惊”。这般和谐图景,恰是天津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生动缩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