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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0月10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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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被限定的诗意(图)
吴文漫
  《三个旅行者》,(英)琼·艾肯著,乐府文化·广东人民出版社2025年3月联合出版。

  在大片沙漠中,这么一座很小的火车站,举目望去,四周全是漫无边际的黄沙。铁路横穿这片沙漠,只有东西两个方向,两种选择,无论哪一种,都通往远远的地方——梦寐以求的城市,或是美丽广阔的大海。而我们的日常生活,正如故事中所设置的那样,更多的时候是被困在原地,守在这个无事可做的火车站。即使是放假的星期天,我们也感到百无聊赖,因为远方那么遥远,值得看值得做的事情都在触不可及的地方,我们只能荒废掉一个又一个完整的星期天,用来打哈欠,用来等待下一个循环往复的星期一。于是,一天一天的时间,就在我们对远方的向往中被耗尽。而我们向往的往往都在通过一种方式去实现:攒下足够的钱,去度假,去远远地走一遭,去经历那些眼花缭乱的风景,再回到百无聊赖的原地细细回味。

  能有这样的选择,当然也很不错。毕竟攒够了钱,远远地离开自己所在的地方,这种生活中的仪式感,让我们日复一日的日子有了希望,甚至有了诗意。但是,这种诗意是不是一种被规划好、被限制后的诗意呢?

  铁轨只有两端,我们只能决定向东或者向西。可我们的生活,却并非只有东西两种选择——我们常常忘记,方向不止东西,还可以一路向北。北方没有既定的铁轨可以带我们到达,但是北方与我们的生活,或许有着更为诗意的关系。如果北方的路,是由我们自己的双脚走到的,那么那儿的风景又会是怎样的?这个古老的故事和我们有着如此紧密的联系,它简直就像是通过童话投射出的生活。

  “到了傍晚,夕阳西下时,远处出现一个小黑点,越来越近,最后他们看清了,那正是布朗先生。他的眼睛闪着光,喜笑颜开。”布朗先生是一个沉默的人。他不选择到海边,也不选择到美丽的城市,他想去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一个用双脚就可以走到的地方。那是一片绿洲。离他们建在沙漠中的火车站居然只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建造在小区旁的公园,或许四季都有不同的鸟儿来造访;与我们几条街距离的图书馆,或许有会为我们的人生之路带来转折契机的书籍;楼下的银杏树,或许已经很老且树龄惊人,正在簌簌落下美丽的叶子;清晨的菜市场,或许是我们写作素材丰富的发掘地;傍晚的天边,或许染着奇异层次的晚霞。你是否会稍稍驻足,与一个骑着脚踏车经过的孩子共同欣赏?我们总是要花费许多的时间、金钱、向往、耐心,去很远的地方寻找生活的希望。但生活的希望,对我们来说,究竟是美丽的城市、无边的大海,还是一片小小的绿洲就足够带来慰藉?更重要的是,我们所寻找到的生活中的诗意,究竟是依靠我们自己的双脚丈量,还是依靠着早已被修建好的庞然机器得来?

  旅行回来的琼斯先生从远方带来摩天大楼的图纸和画着雄伟火车站的盒子,史密斯先生从另一端的远方带来珠光贝和白色水晶石。而布朗先生从不远处的绿洲带来的是一颗硕大多汁的橘子、一束蓬松的绿叶和蓝色的花。或许有些礼物,是为了很多年后再拿出来把玩时,能够回忆起当年的美好。而有些礼物,它们本身就充满了生机勃勃的美好,是我们每一个匀速流逝的日子里,鲜活珍贵的美好。这样的美好,或许离我们更贴近,于我们更殷实,并且只在咫尺之遥。“站牌上,‘沙漠’底下,已经加上了‘通往绿洲’几个字。”

  三个男人在沙漠站朝北的地方,在他们对生活的发现里,诗意地躺下,认真地感受这不可替代的一天。这三个男人,不再是孤独的,因为他们心里的绿洲正在滋长,除了铁轨能帮助他们逃离生活的百无聊赖,他们的双脚也可以带他们踏入生活真正的中心地带——那片独属于自己的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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