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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8月01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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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品荐
微距镜头下的生命史诗(图)
王小柔
  《虫语秘境:微距下的昆虫故事》,刘海春著,海峡书局,2025年6月。

  中国是个物种极其丰富的国度,每当走进大自然,那份神秘和唯美始终震撼着我。当我们习惯了以人类的尺度丈量世界,目光所及多是高楼与旷野、山川与河流,却常常忽略脚边草丛里正在上演的生存传奇。《虫语秘境:微距下的昆虫故事》恰如一把神奇的钥匙,以微距镜头为媒介,为我们打开了一个被放大百倍的隐秘王国。在这片被重新发现的天地里,露珠是水晶宫殿,复眼是精雕的万花筒,蝴蝶翅膀的鳞片如彩窗般瑰丽——这部跨界之作模糊了科学记录、生态文学与摄影艺术的边界,让我们在光影与文字的交织中,重新学习如何敬畏每一个微小的生命。

  跨界者的双重凝视

  在书中,作者既是冷静的观察者:记录尺蠖“用臀足腹足抓住叶子,身体垂下,一根丝线固定在叶尖”的伪装细节,分析黄猄蚁“咬住同伴的腹柄结形成蚁桥”的协作机制;又是深情的共情者:将隧蜂在雨中的相互依偎解读为“抱团取暖的问候”,把叶蜂幼虫的倒立比赛视为“生命的韵律表演”。这种“科学家的眼睛+诗人的心灵”的组合,让书中的每一个昆虫故事都既有科学的严谨,又有文学的温度。

  正如作者在观察柄眼实蝇时所写:“红色的复眼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光,仿佛两颗红宝石。这样的复眼,应该是有宽广的视野和敏锐的视力的吧,也许它正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看着这个世界。”这种兼具科学描述与哲学思考的文字,正是其跨界优势的最佳证明。

  这是一份微距摄影的“破界”指南。“三看一翻”找昆虫的经验之谈,尽显田野观察的智慧。“看落叶层的缝隙”“看叶片的卷曲处”“看花朵的雄蕊间”,再加上“翻石头、翻枯叶”,这些看似简单的口诀背后,是对昆虫习性的深刻理解——比如作者在溪边观察发现,“水里、水边常有收获”,翻开水底的石头,可能会遇见“如珍珠一般的蜉蝣卵”。这种“接地气”的指导,让初学者能快速入门,找到与昆虫相遇的契机。

  而光影与构图的讲解,则将技术上升到了艺术层面。作者独创的“四盏闪光灯营造光影魔术”,打破了传统微距摄影依赖单光源的局限:侧光突出昆虫的轮廓,逆光勾勒翅膀的纹理,顶光消除阴影,底光展现腹面细节。在拍摄“柄眼实蝇的复眼”时,他通过调整闪光灯角度,让复眼内部的微小结构反射出“红宝石般的微光”,既呈现了“结构色”的科学原理,又赋予了画面梦幻的美感。他在书中坦言:“光影不是简单的照亮,而是为了让观者看到昆虫隐藏的灵魂。”

  构图技巧更是体现了“用镜头讲故事”的理念。书中强调“构图不是简单的排列,而是为了讲述一个故事”:拍摄“叶甲的心形印记”时,他采用中心构图,让啃食出的爱心形状成为视觉焦点,背景虚化突出冬夜的静谧;记录“隧蜂情深”时,用对角线构图展现两只隧蜂在草叶上的呼应,露珠的反光增强了画面的层次感。这些案例证明,微距摄影的终极目标不是“拍清楚”,而是“拍动人”——让观者透过镜头,感受到昆虫世界的情感与张力。

  微小生命的“生存史诗”

  如果说摄影技术是《虫语秘境:微距下的昆虫故事》的“骨”,那么昆虫的生态故事便是它的“肉”。书中用三分之二的篇幅,讲述了从“浴火虫生”到“虫智多谋”的生命历程,每一个故事都是对“生存智慧”的生动注解,让我们看见微小生命如何在自然的博弈中绽放光芒。

  “浴火虫生”章节聚焦昆虫的生命周期,展现了从卵到成虫的“蜕变之美”。异蝽妈妈产卵的场景尤为动人:“19枚卵排列在芭蕉叶背面,不远还有6枚乳白色卵块和7枚淡黄色卵块”,作者通过连续观察,发现“异蝽妈妈有产多堆卵的习性”。而当若虫“顶开皇冠般的卵壳”而出时,作者用细腻的笔触写道:“它们似乎在交流成长的心得,日后寻觅中意的伴侣,去孕育属于它们自己的‘皇冠’。”这种描写让读者感受到生命延续的温情。

  马蝉羽化的过程更是被赋予了哲学意味——“从丑陋的若虫到振翅的成虫,就像一场对过去的告别,对未来的奔赴。当它终于挣脱外壳,翅膀从褶皱中舒展,仿佛整个世界都为它让路。”这种描写让昆虫的蜕变超越了生物学意义,成为对“成长”的普遍隐喻。

  “千虫百怪”与“虫智多谋”两章,堪称昆虫的“生存策略百科”。尺蠖的伪装术令人称奇:有的“蜷缩成鲫鱼胆的花序形状,身上凹凸不平的‘包’与圆锥花序极为相似”,有的“覆盖枯枝败叶成为行走的‘植物’,甚至身体上的絮状物让它看起来像发霉的枝条”。作者不仅记录了这些现象,更挖掘了其后的生存逻辑——“伪装时不美,甚至丑陋,但度过幼虫期,便能展翅飞翔。换句话说,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尺蠖低调,不张扬,从而获得更多的生机。”进而引申出“低调是生存智慧”的人生思考。

  黄猄蚁的协作故事则展现了昆虫社会的“组织力”。作者在中国科学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观察到,三只黄猄蚁合力搬运“比自身大几倍的暗翅筒天牛”,通过“咬住中足、利用对方受伤的弱点”达成目标;建造蚁巢时,它们“用身体做杠杆拉动叶片,持续许久,硬生生把叶子拉到合适的位置”,甚至“咬住同伴的腹柄结形成独特的‘蚁桥’,将分散的叶片拉近”。这些细节颠覆了我们对“蚂蚁”的刻板印象——它们不是无序的“群氓”,而是有分工、有策略的“社会工程师”。作者感慨:“没有指挥者,却有高度的组织性,这是大自然最精妙的设计。短时间内看到三次三只黄猄蚁搬运食物的场景,我不禁想:难道黄猄蚁也知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道理。”

  最动人的莫过于那些充满“情感温度”的瞬间。“叶蜂幼虫的倒立比赛”中,几只幼虫首尾相接倒挂在叶片上,身体形成弧线,仿佛在进行一场欢乐的游戏,作者描述道:“它们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像是在跳一支无声的芭蕾,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生命的韵律。”“隧蜂情深”里,两只雄蜂在雨中相互依偎,“四目相对”“触角相碰”,作者细致地记录下这一幕:“在上的隧蜂开始爬动,它爬到在下的隧蜂的位置,下面的隧蜂爬到草叶一端又掉头过来。两只隧蜂都调整了位置,四目相对。‘你冷吗?’‘不冷。’‘昨夜你过得好吗?’‘有你的陪伴,不孤单。’它们仿佛在相互的问候。”虽调侃“不是情侣是兄弟”,却难掩画面的温馨。这些故事证明,情感并非人类独有,微小生命也有属于它们的“社交与温情”。

  科学、文学与艺术的“共生体”

  《虫语秘境:微距下的昆虫故事》的最大突破,在于它模糊了学科的边界,让科学记录、生态文学与摄影艺术形成了“共生关系”。这种跨界不是简单的“拼接”,而是深层次的“互为”——科学为文学提供真实的细节,文学为摄影注入情感的灵魂,摄影为科学呈现可视的证据。

  在“柄眼实蝇的眼”这一章节中,这种融合体现得淋漓尽致。科学层面,作者准确描述了复眼的结构:“由许多小眼面组成,它们紧密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复杂的视觉系统。复眼上有一部分小眼面是黄色的,这些能够捕捉到光线的微妙变化,使柄眼实蝇能够在夜间或光线微弱的环境中觅食,找到方向。复眼的红色并非柄眼实蝇的本色,而是一种结构色,由复眼内部的微小结构反射和散射光线而形成。”文学层面,他用“每一个小眼面都像是一扇窗户,透过这些窗户,柄眼实蝇观察着这个世界”的比喻,赋予科学事实诗意的想象。摄影层面,高清图片展现了复眼“红色的微光”和“紧密排列的小眼面”,让文字描述有了视觉支撑。三者相互印证,让读者既理解了“复眼如何工作”,又感受到“要是能临时借我这样一双眼,我能看到什么呢”的哲学追问。

  在“晨露映蚜”中,作者同样实现了三重表达的统一。科学上,他观察到蚜虫“通常采用孤雌生殖的方式繁衍后代”,并发现“所谓的露珠并非普通的露珠,有可能是某种植物汁液或蚜虫蜜露的混合物”。文学上,他描绘了“一只较大的蚜虫用身体保护着一只较小的蚜虫,它们的周围布满了露珠。大蚜虫的足间挂着露珠,而小蚜虫则用一对后足抵住另一颗露珠”的温馨场景。摄影上,图片清晰呈现了露珠中蚜虫的倒影,以及蚜虫蜕皮与露珠的关系。这种“科学发现+人文感悟+视觉呈现”的模式,让“蚜虫与露珠”的故事成为微观生态的绝佳范本。

  这种跨界还体现在对“时间”与“空间”的重构上。微距镜头将“毫秒”拉长为“永恒”:马蝉羽化时,“外壳从背部裂开,体液膨胀身体”的过程,被分解为十几个镜头,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让我们得以观察到平时“转瞬即逝”的蜕变;而“以昆虫的视角仰望星空”的叙事,则将“厘米级”的草丛拓展为“宇宙级”的舞台——当作者蹲在地上,看着“褐背小萤叶甲在草莓状叶片上爬行”,突然意识到“平凡的草丛里自有惊心动魄的宇宙”,这种视角的转换,让我们重新思考“生命尺度”的意义。

  编辑推荐中那句“翻开书,就像被大自然的魔法缩小了身形,跌入一个被放大百倍的奇异世界”,精准概括了这种跨界带来的体验:我们既是科学的观察者,也是文学的共情者,更是艺术的欣赏者。这种“多重身份”的叠加,让阅读过程成为一场“沉浸式的自然之旅”,从“观察”到“觉醒”的启蒙。

  《虫语秘境:微距下的昆虫故事》最终想传递的,是对生命的“重新认知”。书中的每一个故事,都在消解人类的傲慢,让我们看见微小生命的“主体性”——它们不是人类的“附属品”,而是与我们共享地球的“平等居民”。

  作者在拍摄“蚜虫与露珠”时的反思尤为深刻。起初他以为红色蚜虫“冲向露珠”是偶然,后来发现“那并非普通露珠,而是植物汁液与蜜露的混合物”,更意识到“我的拍摄可能惊扰到它们,导致了这一场小小的混乱”。这种“打扰与愧疚”,体现了作者对生命的尊重——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记录者”,而是“小心翼翼的访客”。这种态度贯穿全书:拍摄蜉蝣卵后“我把石头放回原来的位置,我不想因为我的拍摄,摧毁了它们生命的脚步”,在观察蜗牛卵时“静静等待,‘植物’放松警惕,慢慢展开”,这些细节告诉我们,真正的自然观察,始于“不干预”的敬畏。

  对于生态文学爱好者,这本书提供了“微观叙事”的范本;对于微距摄影者,它是“技术+美学”的指南;对于普通读者,它是一场“重新认识自然”的启蒙。它让我们明白:生命的价值不在于体型的大小,而在于存在的独特——一只蚜虫在露珠中的挣扎,与一只雄鹰在天空的翱翔,同样值得被书写;尺蠖的“低调”与蝴蝶的“绚烂”,都是生命适应环境的智慧。

  在“甜蜜陷阱:小蚂蚁与接骨草的共生之舞”中,作者记录了接骨草与蚂蚁的共生关系:“接骨草拥有两种花朵,其中白色的为可孕花,杯状的为不孕花,不孕花凹陷部位充满花蜜,用以吸引昆虫前来为可孕花传粉。当小蚂蚁们在杯状的不孕花中穿梭时,它们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花粉。这些花粉随着小蚂蚁的移动,被带到了白色的可孕花上。”这种“各取所需”的共生,正是大自然平衡的智慧,也启示我们:人类与自然的关系,不该是征服与掠夺,而应是尊重与共生。

  草丛里的“生命启示录”

  《虫语秘境:微距下的昆虫故事》就像一座“微观博物馆”,每一页都陈列着大自然的“杰作”:既有“光影魔术”的视觉盛宴,又有“生存智慧”的哲学思考;既有“跨界融合”的创新表达,又有“生命平等”的价值启蒙。

  作者用镜头与文字证明,微距摄影不只是“拍小虫子”,更是一种“看待世界的方式”——它教会我们放慢脚步,关注细节,尊重差异。当我们能为“叶甲的心形印记”感动,为“尺蠖的伪装”惊叹,为“隧蜂的依偎”温暖时,我们便完成了一次“心灵的微距”:在与微小生命的对话中,找回对自然的敬畏,对生命的热爱。

  正如书中所说:“蹲下身,以昆虫的视角仰望星空时,平凡的草丛里自有惊心动魄的宇宙。”《虫语秘境:微距下的昆虫故事》的价值,正在于它让我们相信:当我们学会凝视草丛里的“小宇宙”,便能在纷繁的世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大安宁”。这或许就是这部作品给我们最珍贵的礼物——关于“看见”与“敬畏”的生命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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