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满庭芳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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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7月08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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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夏绿(图)
汪翔

  夏日的绿,是饱蘸了阳光的,浓烈地涂抹在天地之间,带着诗意,带着朝气,带着季节赋予夏绿的独特之美。

  阳光仿如一支灵动的画笔,用最饱满的激情,在蓝得透亮的信纸上写下炽热的告白。这情书不是写在纸上,而是烙在每一寸空气里,连风都带着绿的温情。每一道光都是滚烫的字符,每一片树荫都是温柔的逗点,将这个季节最热烈的心事娓娓道来。

  家乡的北山被厚厚一层绿色笼罩。树上的叶子开始了成长的冲刺,绿油油的,亮闪闪的,一片陪伴着一片,一层遮盖着一层,一枝叠摞着一枝,一树灿烂着一树,如绿色的火焰在燃烧。绿团,绿块,绿带,绿海,不由分说地亮着你的眼。当你凝望它们时,仿佛就会幻化成绿色火焰中的那一片,和它们一起跳跃,一起翻涌。这火焰一重又一重,层次分明,种类极为丰富,几乎囊括了天下所有的绿,翠绿给人以赏心悦目,墨绿给人以淡泊宁静,蓝绿给人以睿智深刻,浅绿给人以恬静轻快,嫩绿给人以生命的激情,而流动的绿,生长的绿,可以滴落下来的绿,就是绿的乐章,季节的惊艳,生命的赞歌。耳朵里,远一声近一声的鸟鸣,像在人心上安了弦,每弹拨一下,就婉转一回。阳光将每片叶子都镀上釉彩。层层叠叠的绿叶将天空割裂成无数碎片,偶尔一阵风过,那些碎片便晃动起来,像一池被搅乱的碧水。银杏树的叶子犹如一把把小绿扇挂在树枝上,沙沙作响,好像风铃般清脆。芭蕉叶宽大的叶面似要接住每一缕光线。大樟树的绿荫下自成天地,连影子都浸着浓稠的绿意,叶的间隙漏下细碎的光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跳动着,宛如顽童撒落的金币。

  碧水绿如蓝。宝石河的芦苇已经长得比人还高了,弯腰的弧度恰好接住阳光的韵脚,有几株长得特别高,好像要触到低垂的云朵。苇叶密密长长的,像一条针织的绿围巾,铺在水边,把整条河都染绿了,蛙绿了,鱼青了,它们沉在水底,叶子一样,缓缓游弋。水面上浮萍连成一片,偶尔被游鱼顶开,露出底下墨绿的水色。蜻蜓停在苇秆上,透明的翅膀映着绿意,竟也泛着淡淡青辉。河岸的柳枝将翠绿的辫子垂得更低,风过时,摇落柳叶,纷纷飘落河面。垂钓者静坐河边,浮标在水面画着圆圈,草帽边缘沾着几片绿叶,恰似绿色的雪。

  站在拱桥上,天空的蓝,云朵的白,树木的绿,都在水中交融。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圆润光滑,像是被岁月打磨过的文字。一群姑娘来到鱼鳞坝,水底立刻浮起一朵朵碧莲。她们笑着,捧起了水,像抖落一片片花瓣,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几只头上长着彩色羽毛的水鸟在水中游来游去,嬉戏觅食。数不清的蜻蜓,浅紫、靓蓝、深红、青绿,各种颜色都有,飞上飞下,不时点着水面,这分明是季节在挥毫,以光为墨,借风运笔,写就一封绿意盈盈的情书,绘就一幅流动的水彩画……

  田野绿意葱茏。农田灌满了水,宛如一面面绿镜子,庄稼人赤脚踩进去,淤泥立刻从趾缝里涌出,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阳光都被水稻挤扁了,只好从缝隙中穿过。一阵微风拂过,绿浪一波接着一波涌向远方。田埂之上,野花缤纷,红黄紫白交织,璀璨夺目。蜜蜂嗡嗡地忙碌着,后腿沾满花粉,恰似戴着毛茸茸的金色护膝。瓜藤肆意蔓延,西瓜早熟透了,一个小男孩儿蹲在垄上啃西瓜,目光盯着正在田野追逐嬉戏的几个孩童,一边嘻嘻笑着,眼眸映着整个夏日的灿烂。一位老人直起腰,用草帽为孙子扇风,草叶的沙沙声里,藏着最朴实的清凉。孩子们的欢叫惊起几只白鹭,雪白的翅膀掠过绿浪,像几页被风掀起的信笺。他们跑过的地方,蚂蚱四散,蜻蜓乱飞,蝴蝶乱舞,被踏乱的野草转眼又挺直了“腰杆”。绿荫里布谷鸟在欢唱,蝉儿连续不断地高歌,草丛里蝈蝈在演奏。在绿意浓浓的田野,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变成了一个个绿色的音符,在演奏夏之绿的乐章,一切生灵都在演唱——夏之绿的歌谣。站在田野间,深吸一口气,感觉连呼吸都染上了绿意,人也变绿了,变成了一个绿精灵,抑或,一粒绿尘埃。不禁遐想,若是能将这绿色封存,待寒冬时节开启,该是怎样的慰藉。

  夏绿是有生命的,它在生长,在蔓延,在每一个角落燃烧。这火焰不灼人,反而让人振奋,让人豪情满怀。夏绿是澎湃的动力源泉,蕴含怒放的力量,绽放着四季中最热烈亦最纯澈、最蓬勃亦最静美的光彩。这绿色将在不同的季节继续生长,变换着姿态,却永远保持着生命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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