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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的老建筑越多,对这个城市的爱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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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29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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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
走入的老建筑越多,对这个城市的爱越深
修缮历史建筑仅可微调(图)
本报记者 张洁
  王培博在老建筑里

  王培博是一名年轻的建筑师、文物保护修缮设计师,也是和平区“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普查队的成员。他曾参与中国大戏院、张园、孙传芳旧宅、程季华旧宅、奥匈帝国领事馆旧址等文物建筑的修缮,遵循修旧如旧原则,确保了老建筑的历史风貌和文物价值。

  文物普查要多角度评估

  老建筑的背后总有故事

  文物普查队分内业和外业两部分,内业负责文字整理,外业需要外出检查,确认是否有未记录或灭失的文物,是否有应纳入但未被纳入的文物等。普查过程很复杂,发现问题后,会进行多轮论证与实地勘察,需要更多的建筑专家、文史专家、相关历史人物的后人参与,反复研判。

  王培博介绍,普查队会从多个角度进行评估。第一,建筑是否仍然坚固。有些建筑原有的构件可能保存完好,但已锈蚀或腐朽,房屋濒临倒塌;有的文物构件虽然保存良好,但不够完整,需要尽快修缮。第二,建筑有局部调整,但整体影响不大。例如卫生间位置的调整,也属于普查范围。普查队会如实记录当前的情况,为后续文物管理工作打基础。

  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对于现代工具和技术手段的使用是前所未有的。实时动态测量仪、无人机、专业终端设备等现代科技,在文物普查中发挥着巨大作用。数字化技术的发展使我们能够记录下更多的信息,比如,一栋建筑建成后,会创建一个数字化的副本,让人们可以通过虚拟现实(VR)或三维模型来体验它。目前,文物普查队正致力于通过“点云扫描技术”预先构建三维模型,保存数据,以便支持未来的修缮。

  文物普查得到了许多老建筑使用单位的支持。对坐落于解放北路的几家银行建筑进行普查时,在和平区文物管理所的协调下,银行工作人员引导普查队员参观,并说明哪些地方有过改动。某酒店建筑,曾通过相关论证,对一些使用功能进行调整,外立面也有变化,都有备案记录。普查时,酒店工作人员对普查队员做了详细说明。

  有一次,王培博和普查队员来到劝业场附近的杨福荫路,一位老人主动与他们攀谈:“这条路过去被称为‘钱庄街’,非常有名。”普查队员沿着这条路前行,旁边仅有一个文物点,是一座旧银行的遗址。尽管这里看起来与当年的金融活动毫无关联,但文物点附近仍藏着故事。对王培博来说,遇到的每一个当地居民都是自己的老师,总能有意外收获,能学到在课堂和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那位老人从小在杨福荫路长大,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很熟悉。他带着普查队员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挪开几辆自行车,指着一块露出地面的石碑说:“这就是杨福荫的碑,原本在这座楼下立着,现在只能看到这一小部分了。”通过碑上的文字,能找到一些历史的踪迹,了解这座城市为何有“杨福荫”这个路名。

  一条街道,一座高楼,它们名字的由来,总能引起王培博的兴趣。就拿吉利大厦来说,这座大厦之所以被命名为“吉利”,并非偶然。追溯至若干年前,王培博的父亲在天房集团工作,曾在吉利大厦内办公,通过翻阅旧照片、资料发现,该地点过去曾有“大吉里”和“大利里”两处住宅区,因此这座建筑才叫“吉利大厦”。这无疑是对历史的一种致敬和延续,也是人们的美好期待。

  设计之前勘察现场

  收集建筑历史信息

  王培博儿时住在和平区鞍山道,在昆明路小学上学,这一区域的小洋楼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比如张园,曾是少年儿童图书馆,他喜欢去那里看书;段祺瑞旧居也是他儿时常去的地方,火红色的大门给人的印象极深。

  作为建筑师,刚踏入职场时,自然希望做新建筑的设计,而很少关注历史悠久的老建筑。但也是命运使然,王培博做的第一个重大项目,是一座老建筑的修缮。完成修缮设计方案后,一位资深建筑专家给他上了宝贵的一课:“这不仅仅是一座老旧的建筑,更是一件珍贵的文物。对于此类建筑,我们应当在保持其原有风貌的前提下进行修缮,且任何改动都应极为谨慎,仅可微调,以确保不损害其作为文物的独特属性和价值。”这也成了王培博日后工作的原则。

  做文物建筑修缮设计,设计人员首先要前往现场勘察,评估结构损伤,收集建筑内外部保留的历史信息;然后编制修缮文件,与文物专家沟通,确认修缮方案的可行性;还需要多方专家的综合评判,包括结构安全、文史、文博以及水电等。方案得到认可后,才可以进入施工阶段。

  无论多高的屋顶、多矮的地下室,王培博都亲自去现场勘察。他身高1米85,有些时候身高成了一种负担。在耀华中学礼堂地下室修缮期间,由于布满各种管线,且位置过低,他只能手脚并用爬行通过。而在许多废弃建筑的地下室中,由于长期无人使用,顶部、墙壁、地面都会渗水,蚊虫滋生严重,进入现场之后经常挨咬,他也只能忍耐。

  王培博印象较深的一次,是做孙传芳旧宅的修缮。当时委托方并未提出具体要求,他将目标定为恢复这栋建筑的原始风貌,确保修缮前后外观无差异。修缮过程中,仅移除了后来添加的金属栅栏门和部分室内隔断墙,增加了隐蔽的抗震设施。天花板的装饰图案被完整保留下来。王培博说,他们的策略就是最小干预,只在必要时介入。

  他认为,做老建筑修缮,重要的是让人们记住建筑本身的名字和价值,而非设计师在此所做的改动。他希望自己的存在对于文物建筑而言,如同轻触一般,尽可能少地留下痕迹。“就修缮设计来说,如果建筑师的设计过于显眼,那便是失败的作品。”

  建筑修缮过程中

  最大化留住原貌

  走进去的洋楼越多,经验就越丰富。王培博说,现代建筑,卧室通常只有一扇门,而以前的小洋楼,首层进门后可能并不是居室,而是客厅,就会有三四扇门,其他房间都可以通到客厅。这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生活方式。因此,当修缮老建筑时,至少会保留过去门口的痕迹,呈现出这栋楼的原貌,恢复往日的生活气息。

  从施工工艺来讲,王培博也会尽可能多地保留传统的做法。例如,屋顶的灰泥卧瓦、木望板或砖望板的铺设形式,清水砖墙的砌筑方式,砖木结构的受力方式,以及木质楼梯如何与砖构件搭接,这些都值得现代从业者学习,应该传承下去。回溯至民国时期,常用的建筑材料俗称“海河土”,学名为“掺灰泥”,即掺入少量石灰的泥土,比较松散,强度也低。随着钢筋材料的广泛应用,如今修缮老建筑,在施工中也会有所创新,比如部分替换出海河土,嵌入钢筋,以增加建筑的强度,无论外层采用水泥砂浆还是白灰砂浆勾缝,都能保持与原始风貌的一致性。另外,每块砖之间也增设钢筋连接,既保留了历史感,建筑物也变得更稳固了。

  过去盖房,常用麻绳细丝混合白灰涂抹墙面,名为“麻刀灰”,这种材料如今已不常见;过去装饰时常用的石膏线脚,现在也不流行了。在文物建筑修缮过程中,这些都被保留下来。虽然施工的难度大了,但可以尽最大可能修旧如旧,保护文物建筑,所以特别有意义。

  过去有一种采暖设备,即地下集中型锅炉房,上面连接着稳压水箱,通过散热片给建筑供暖。虽然这种供暖方式已被淘汰,但在修缮设计中,王培博仍保留了必要的东西,如漂亮的散热片、壁炉的炉口、地砖灯等,这些都是历史的印记。

  王培博常穿梭于小洋楼附近的街区,听人讨论:“这几栋楼可都是文物!”说明大家已经对文物建筑保护有了一定的意识。他和文物普查队的队员们也致力于推广文物科普,为建筑物拍摄照片留存影像资料,记录着城市的发展脉络。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影像会成为珍贵的历史资料,成为城市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深爱着这个城市,这种情感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发浓烈。天津的文物建筑,不仅是城市的记忆,也是文化传承的载体,保护和修缮文物建筑,让它们完好地传承下去,是王培博及同行们肩负的重要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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