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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4月0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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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纯 走进三军仪仗队(图)
本报记者 何玉新
陶纯 山东省东阿县人,军旅作家。1988年开始发表作品,曾两次获得中宣部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著有长篇小说《一座营盘》《浪漫沧桑》《仪仗兵》等。

  近日,“比钢枪还要硬的意志——陶纯长篇小说《仪仗兵》研讨会”在北京举行。《仪仗兵》由山东文艺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联合出版,是军旅作家陶纯深入三军仪仗队,扎根营盘数月,并构思多年创作的热血力作。

  中国人民解放军三军仪仗队是一张中国名片,给世人留下了完美的印象。这部小说以仪仗兵李振杰的成长为主线,以卢天祥、耿长明、吴青江等仪仗兵的人物形象为肌理,以仪仗兵的日常生活、训练任务和情感起伏为血肉,刻画了仪仗兵永不服输、永远争第一的进取精神,书写出了仪仗兵的成长历程和精神品格。

  历时两个月扎根仪仗兵军营

  感受青春的激情、军人的力量

  2016年春天,陶纯得到了一个走进三军仪仗队的机会。他回忆当时激动的心情:“我虽然是一个有着三十多年军龄的老兵,比当时仪仗队里面任何人的资历都老,但我却像一个新兵一样,怀着异样的心情、别样的感觉,有点儿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地驻扎进了北京西四环外那座神秘的军营。”

  前前后后大约两个月,陶纯每天和仪仗兵接触,看资料、做采访,在同一个食堂就餐。正课时间,士兵们在操场上挥汗如雨,他经常驻足场外,近距离感受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每天傍晚和早晨,陶纯都要围着操场散步,耳边回荡着歌声、口令声、脚步声、军号声,内心涌动着青春的激情、军人的力量。“训练场上,他们千万次地重复同一个动作——正步走,向右看。也许单调、枯燥,但这个动作发出的排山倒海般的气势,让无数中国人热血沸腾。我感觉自己成了仪仗队的一员,虽然不可能入列,但与他们却是心心相印、血脉相通的。”

  陶纯从军多年,但之前他对仪仗兵的了解也仅限于在《新闻联播》中看到的,天安门广场上外事活动时那几十秒的完美亮相,以及若干年一次大阅兵的精彩时刻。有了这段军营经历,他已成为全军乃至全国作家里面最了解仪仗兵的人。他感慨道:“如果说解放军是一部厚重的历史大书,那么三军仪仗队就是这部大书的精美扉页。在这张扉页上,镌刻着共和国的风采和中华民族的尊严。半个多世纪以来,仪仗队与国家、军队一同成长,见证了共和国一个又一个光辉的历史时刻。”

  仪仗兵是仪仗队的魂,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代表国家的尊严,容不得有丝毫闪失,必须达到“走百米不差毫厘,迈百步不差分秒”的标准。他们每一次成功的背后都离不开无数次的刻苦训练,饱含着数不清的辛勤汗水。在外界看来,仪仗兵是一个光鲜亮丽的群体,但实际上他们经受了强度极高的训练,其强度是对人类身体和意志极限的历练和挑战。他们是中国军队里最美的士兵,彰显着永不服输的精神和斗志。

  在三军仪仗队体验生活的日子,每一天都令陶纯感动。大队先后几次组织座谈会,为他提供素材,他也采访了李本涛、韩捷等数十位优秀的仪仗官兵。“这些仪仗兵在我眼里都是孩子,他们中多数人比我女儿的年龄还小。可是,他们吃过的苦,受过的累,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几十年来身在军营,陶纯曾无数次上高山、下海岛、赴边疆、走基层,但他很少在一支部队待这么久,下沉得这么深,对士兵们了解得这么多。“这是我三十多年军旅创作生涯中最重要的经历之一,当时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写出一部对得起他们的作品,否则良心不安。”

  从中篇扩展成长篇

  讲仪仗兵最独特的故事

  当陶纯开始着手创作这部小说时,却发现这个题材很难驾驭。“仪仗队的历史很长,延安时期就有了雏形,以此为题材创作一部小说,要从哪里切入呢?另外也是因为没有人逼我写,我也就一直拖着。”直到2022年春天,他终于能静下心来构思这部小说,明确了从1997年香港回归写起。

  “小说开头,香港回归仪式上,中国仪仗兵精彩亮相,在主人公李振杰心中播下了当一名仪仗兵的种子。我写到了1999年世纪大阅兵、2009年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阅兵式、2015年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阅兵式等多次大阅兵,在每一个历史节点,中国仪仗队都向世界展示了波澜壮阔、精彩绝伦的激情时刻。2014年,仪仗队首批女兵华丽亮相,军营生活更加丰富多彩。再加上一批批仪仗兵的成长与奋进,构成了这部小说的主体框架。”陶纯说。

  思路确定后,陶纯写作进度很快,一个多月内便完成了六七万字,投给了湖南的《芙蓉》杂志。该杂志很重视这部小说,很快以头题发表,杂志责编后来告诉陶纯,他读稿时几次落泪。殊不知,写作过程中,陶纯自己也是几度潸然泪下——这样的经历他自己以前也很少有过。同时他也觉得没写好:“我既感觉写得荡气回肠,又觉得力气没用尽,遗漏了不少好素材、好故事,留下了很多遗憾。”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总编辑韩敬群发现了这部作品,他认为这样的好题材只写成中篇有些可惜,与陶纯联系,建议他把这篇小说扩展成一部有分量的长篇,把仪仗兵最独特的故事展现出来。

  陶纯感觉难度很大。“就这个题材而言,说实话,它可能更适合写成报告文学,不太容易用小说来表达,要是好写,我也不会拖六年才动笔。”之前他曾和一些文学界的朋友提起这个作品,听者都摇头,说仪仗兵不就是踢正步吗?生活单调,甚至有些机械化,还不能有负能量的东西,你怎么才能写得引人入胜?但陶纯总觉得不甘心,在韩敬群等人的鼓励下,他终于下决心将其扩展成长篇,“无论多么困难,我都要把这个小说写出来。”

  陶纯想起歌德说过的一句话——在限制中才显出大师的本领,只有规律才能给我们自由。这句话给了他很大启发:“写这样一部小说,难免会束手束脚,但我觉得,找准发力点,就可以自由发挥。它肯定是正能量的作品,这与题材肩负的使命有关,它有‘揭秘’的功能,但其实以前读者不了解并不是因为保密需要,而是没有人去把它写出来。最大的问题不是怎样把握度,而是怎样把那些真实的素材小说化。如果被读者认为不过是在堆砌素材,像报告文学,那这部小说就失败了。”

  陶纯重新构思布局,投入创作。在这期间,军队作家、他的老战友余之言也提出建议:“要写好仪仗兵,就不能只展现他们的仪表、脸面,而要展现其内在的精神气质,把这支部队的传统作风、基因挖掘出来,把历史和现实融合起来,写出人生哲理,写出军人血性,写出兄弟情、战友情。”

  呈现大量军营里的细节

  让人物变得更加立体

  写作《仪仗兵》的过程中,陶纯常常想起一部影响很大的电视剧《士兵突击》。他对两部作品进行了比较:《士兵突击》如泥土般厚实、坚韧,士兵脸上是泥垢和油彩,各种武器火力全开,让人觉得酷、激烈;仪仗兵不能是苦哈哈、脏兮兮的,礼服一穿,阅兵场上一站,那眼神,那整齐划一的动作,传达的是中国士兵最具画面感的精气神,是汗水浇灌出的浪漫、凝重、血性、担当、辉煌。《士兵突击》的主题是“不抛弃不放弃”,是对弱小者的拯救;仪仗兵的主题则是“永不服输、永远争第一”,是对强者的赞美。

  这部小说的关键词是“成长”。主人公李振杰本来是一个不太听话、学习成绩也不怎么好的孩子,当兵是他最好的出路,遇到班长耿长明,因为身材高大健壮,他有幸被选入三军仪仗队,终于慢慢成长为一个有主见、有能力、有钢铁般意志的战士,成为仪仗队的代表性人物。同时,小说中也写到了仪仗队这个群体的成长。

  战友情,也是军队题材作品中最感人的部分,不仅是互相关照的俗念,更支撑起一种生命的力量,这种力量最终达成意志,成为信仰。陶纯强化了情感描写,在他笔下,整个仪仗兵群体不仅有了故事,更凝聚成一种精神气质。战友之间也有竞争,但在竞争中又相互激励,结下友谊。争是一种精神,让是一种胸怀。

  陶纯认为,作品要想好读,作家得学会讲故事,得想办法讲出新鲜的故事。“一部长篇小说,头两页就得把读者的胃口吊起来,否则人们那么忙,谁有耐心看你的小说?”

  《仪仗兵》中呈现了大量军营里的细节:仪仗兵蒙着眼睛走出的每一步长度都是75厘米,几乎每个人的脚上都能磨出鸡蛋大的水泡,两只脚上长出二十多个鸡眼,除了正常训练,还要不停地练收刀入鞘,练嗓子。这些细节真实可信,有很强的现场感。主人公李振杰来到部队的第一天,班长耿长明给他洗脚,因为仪仗兵靠脚工作,这是惯例。如果此时读者还不能完全理解其深意,那么过了很长时间以后,李振杰的脚练得变了形、走了样,大家才会深受触动。再比如,耿长明像死过一回,高标准站立超过了六个小时;到后来,李振杰在军校打篮球受伤,毕业归队重新训练,也要站够六个小时。细节的前后呼应,增强了文学的魅力,人物也变得更加立体。

  除了聚焦仪仗兵的钢铁意志,陶纯也另辟蹊径,写出了他们的伤痛和失败,这也是小说非常有意味的地方。比如,卢天祥因为踢了不听话的新兵,被“发配”到丰台农场养猪种菜,但他种菜也要让白菜萝卜整齐划一,也要雷打不动地每天练四个小时队列动作,最后终于重新回归仪仗兵队伍。

  这本书里也写到,“仪仗兵是军人中的军人,也就是极端中的极端”。这种情况构成了象征或寓言,比如仪仗兵最主要的两个动作,一个是站立,一个是行走,这是每个人生下来就要学的东西,但仪仗兵这个群体把这两个最基本的动作政治化、审美化,进而哲学化,对于普通读者来讲,这也是值得学习和思考的哲理。

  陶纯曾说,世界上大多数经典作品都有一个好故事,大多数经典作家都是讲故事的高手。“比如《红楼梦》,那么多鸡零狗碎、鸡毛蒜皮的家务事都能讲得津津有味,曹雪芹编织故事的能力太强大了。即使卡夫卡这样高深莫测的现代派作家,也是在用他独特的方式讲故事,塑造新鲜、少见的人物形象,而不是有意让读者看不懂。”他的观点是,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学传统,中国这片土地上最好的文学风景,就是中国式的现实主义。这也正是他创作《仪仗兵》的思想根基。

  对话陶纯

  少年时爱听说书人谈古

  自己也在脑子里编故事

  记者:您是如何走上文学道路的?

  陶纯:我的故乡在山东省东阿县陈店村,黄河与京杭大运河交汇处。我家离曹植的墓园只有10公里,离程咬金的故乡斑鸠店大约30公里,离武松打虎的景阳冈、武松杀西门庆的狮子楼也不过三四十公里。我小的时候物质生活匮乏,但精神生活并不差,经常有走街串乡的说书人光顾,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听说书人谈古,自己也常在脑子里编故事。十几岁时,我得到一本卷了边、没了封面的书,一口气读完,被故事深深吸引。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长篇小说《敌后武工队》。这本书像是文学的种子植入我心中,为我树立了信念——只有走出乡村,才能看到更多的小说。1980年,我16岁,参加高考,被一所航空学校录取,学地勤专业。在学校就不愁没书看了,我每天都在读小说,决心当作家。毕业后分配到部队,我开始动笔写作,写了四五十万字的小说,但没有一篇能发表。正要打退堂鼓,突然接到四川《青年作家》杂志的用稿通知,激动得我差点儿晕过去。我又考上了解放军艺术学院(今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军事文化学院)文学系,29岁毕业,回到驻山东的老部队,进入专业创作室,正式开始了文学创作。

  记者:您曾有一段时间不再写小说,改写剧本,但最终还是回归了小说创作,能否谈谈这其中的故事?

  陶纯:我从事创作三十多年,一直诚实低调地写作。有一段时间,我不想再写令自己失望的作品,不想重复自己,因此中断了小说创作,开始写影视剧本。但是我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无法放弃对小说的追求。2015年,我写完长篇小说《一座营盘》之后,我对自己说,如果大家认可我的小说,我就继续写,如果不认可,我再去写剧本。2016年年初,人民文学出版社为《一座营盘》举办了一次研讨会,与会专家给予很高的评价,记得评论家雷达先生说,这小小的营盘是一部大历史。汪守德先生说,这部小说可能是孤立的,没有先驱,也没有后来者。从那以后,我没有离开小说创作,一直在这条路上跋涉。2017年出版了长篇小说《浪漫沧桑》,又在各种刊物上发表了二十多部中短篇小说,直到最近出版的这部《仪仗兵》。

  记者:您如何看待写作这件事?

  陶纯:对于大多数作家来说,写作凭借的是耐力和耐心。诗人、音乐家抒写自己的情感,不一定需要丰富的经历与深刻的观察,少年成名会相对容易一些。而小说家则不同,通常都需要具有丰富的阅历与长时间的思考,才有可能写出惊人之作。

  记者:写作之余您有其他爱好吗?

  陶纯:以前,除了读书写作,我几乎没有任何爱好。直到2010年,我搬了家,家门口有一座小公园,有一片湖,很幽静。一天早晨我心血来潮,沿着湖边跑了几圈,感觉很好,从此喜欢上了跑步。只要天气不太差,每天早晨我都会到公园里慢跑四五公里。另外,我清闲时喜欢下厨,厨艺马马虎虎。做饭,好吃是硬道理。由此我想到,写小说,好读耐读是硬道理。

  (图片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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