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满庭芳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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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2月0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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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上丛话
读读写写(三)
藏书与读书
杨仲凯

  读书人藏书和藏书家藏书,区别很大。藏书家藏书,多是为了收藏之好,重点在藏,不排除藏书人也是读书人,也读书和写书。读书人藏书,则多是为了读来方便,重点在读,书读的多了,读书人多少都会有些藏书,也不排除读书人最后也成了藏书家。显然,读书人更多,藏书人相对较少。

  藏书的数量与读书的关系常常引人关注,比如经常有人来到我的书房小坐,聊天之后,看到我也有些藏书,基本上都会问我,你有这么多书,你都读过吗?

  我往往诚实地回答,大多数是没有读过的。

  还是上面所说的那样,藏是藏,读是读,不是有多少藏书就要读多少书的。有一位非常著名的作家,据说很多年前和某位大影星谈恋爱之际,就带美人回家看他的十万藏书,借此让美人了解他。这位大作家藏书确实不少,他曾经宣称,他读过自己所有的书,并且连段落都熟悉,如数家珍。

  这大概是不可能的。人这一生,做不了太多事,也读不了那么多书,把人生这本大书读好,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读书有多寡的不同,也有深浅的差异。读了那么多,如果不能悟到其中真味,又何必在意数量呢?这也不是用小人之心猜度人家,实在是因为,虽然心无限,但是时间有限。这位大作家去世时83岁,恰好在三万天多一些,如果平均每天读书一本,那么他能读三万本书。如果他要读十万本书,那么他平均每天要读书三到四本。

  账不算不清楚,算了之后就知道,读十万册书是很难做到的。谁都要在幼年时先识字,谁也可能在暮年时卧床不起,谁都可能游学外出,也可能有病有灾,那位大作家至少有七年的盛年时光在监狱里,他那些日子更不可能像坐在书房那样规律地读书。人所有的时间就算什么别的事也都不用干,就是为了读书,又能读多少呢?这位大作家为了生活,也曾经用大量时间倒腾旧电器挣钱,他也有和常人同样的生活需要。读书人读书,根本目的也不是为了把自己的大脑当作电脑储存用,如果那样读那么多书又有什么意义呢?

  话也别说绝了,也许有的人真能一目十行,一个小时就读一本书,超人的世界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也许有的人把一本书翻翻就算读了,或者看了封面就算读了,那样的统计方法,在此也没有必要讨论了。但读书本来就可以分为“精读”“泛读”等多种不同的方式,囫囵吞枣这个成语现在多是用来形容人读书学习不求甚解,其实“吞”就是吃的一种,“囫囵”是一种食物形态,略微分析一下就能把问题看得更清楚。就像黄瓜咬着吃和切成丝吃是完全不一样的口感,有的食物也确实不需要细嚼,用“吞”的方式来吃会觉得很过瘾,但有的食物必须细嚼慢咽才有滋味。喝酒也一样,有的豪爽之人甚至不沾唇直接往喉咙里倒,也有的时候,需要咂摸着滋味来品酒才好,这看和谁喝、在什么场合来喝了。回到读书,精读就是细嚼慢咽。所以,一天能读三本书的人,也可能没有真正得到读书的快乐,因为该快要快,该慢要慢。一天读三本书的人,就好像吃快餐,并没有真正品尝出食物细腻的滋味。

  藏书和读书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而抛开藏书只谈读书,也有很多话要说。在有限的人生里,读什么样的书当然得有取舍,而用什么样的方法来读,也大不一样。所以有“书非借不能读”的说法,还有把一本书“读薄了”,把一本书“读厚了”的说法。一本书就是一个很大的世界,但自己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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