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近代文化先驱,李叔同在音乐、美术、戏剧、书法等多个领域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李叔同出家后号弘一,为民国四大高僧之一,律宗第十一代世祖。综合看来,李叔同之所以备受世人景仰,享誉海内外,除了身怀卓越的艺术才华及对律宗的研究弘扬,更在于其深具家国情怀与忧国忧民意识。
李叔同一生爱国,创作了《祖国歌》《我的国》《大中华》《出军歌》等多首主题鲜明,承载其理性思考及爱国情怀的诗词歌曲。近代中国内忧外患时,李叔同怀揣爱国之心,以笔为矛,借助诗词等艺术体裁倡扬中华文明,提升民众对中华文化的认同,增强国人的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振奋民族精神。
庚子之变的次年,李叔同牵挂亲友,遂北上探亲。抵达天津后,他沿途目睹津城经历浩劫后的惨状,城墙遭到严重破坏,大量房屋被烧,百姓流离失所,可谓兵连祸结,满目疮痍。正是这次探亲的所见所闻,令李叔同悲愤填膺,回到上海之后,有感于亲见八国联军侵华不久后,津门当时断垣残壁、家国破败的惨状,不长时间他便写成悲愤感怀诗多篇,编入以日记体所成之《辛丑北征泪墨》。从其中的《南浦月》到《夜泊塘沽》等诗词,足见李叔同对国破家亡、山河沦陷的无尽悲哀,深沉的爱国忧国之情跃然纸上。
1912年,李叔同作《满江红·民国肇造志感》,其中有“魂魄化成精卫鸟,血华溅作红心草。看从今、一担好山河,英雄造”之句。适清王朝覆灭,中华民国成立,李叔同欢欣鼓舞,以慷慨激昂之势抚今追昔,赞美英雄,警醒世人,将期待社会变革、渴望国家强盛的家国情怀与英雄梦想寄寓其中。由此可见,在特定历史条件下,李叔同的家国情怀已注入更为自觉的理性思考。
李叔同的爱国情怀还体现在其爱才惜才的教育理念上,从其与刘质平的交往上可见一斑。两人关系密切,书信往来频繁,情同父子。刘质平就读浙江第一师范学校时,就深得教师李叔同赏识,后李叔同资助其东渡日本,入东京音乐学校深造。刘质平后来成为中国现代著名音乐教育家,他谨记恩师教诲,积极从事音乐教学实践,将毕生精力贡献给我国的音乐教育事业。
出家后的弘一曾应邀为厦门第一届运动会创作会歌。这首会歌将强壮体魄与抵御外辱联系起来,把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连,饱含家国意识,催人奋进,荡气回肠,他用音乐激励民众抗日斗志,号召国人团结起来,收复失土。
弘一在青岛湛山寺讲律期间,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疯狂侵略,手写“殉教”横幅以明志,并写下题记:“为护佛门而舍身命,大义所在,何可辞耶?”弘一回到厦门,风云跌宕之际,各方友好劝其内避,他大义凛然曰:“为护法故,不避炮弹”“倘值变乱,愿以身殉”。中华民族遭受日寇入侵,民族危亡之际,弘一秉承强烈的历史使命感,置个人安危于不顾,舍身弘法,体现出强烈的救亡图存和社会担当意识以及高昂的爱国热情,他的家国意识在社会动荡时期不断升华。
除了诗词歌曲,李叔同出家后的修行亦贯穿着心系苍生、情牵社稷的家国情怀。通过《弘一大师全集》等著作,可看出弘一基于自身所处的社会背景,立足世道人心,主张通过具体修行路径来引导人们怀有改过迁善的赤子之心。至于弘一后来缘何由有部律转为南山律,则与他结合中国传统文化及中国佛教的实际来思考宗教的习惯有关。由上可感知到李叔同自觉的文化担当意识与家国同构的理念。
抗战时期,弘一胸怀国事、宁死不屈的民族气节更是让人钦佩不已。爱国爱教是佛教的优良传统,也是佛教教理教义的重要内容。尤其近现代佛教改革倡导者太虚,基于当时佛教积弊提倡“人间佛教”以来,中国佛教界本着爱国爱教传统,慈悲济世、无我奉献。抗战爆发后,民族生死存亡紧要关头,弘一提出“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的理念,并组织佛教徒救护队,开展战时救护工作,为抗战倾心尽力。可见弘一未因出家而消极避世,其对国家和民族的热情始终未减。“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是对佛教爱国爱教优良传统的继承发展,体现出弘一忧国忧民的意识及无我无畏精神。此理念在宗教的形式中蕴涵世俗性,赋予佛教文化新的时代内涵,体现出佛教的现实关怀及现世性特质,极大鼓舞了全国佛教徒的抗战意志。同时,弘一多次在不同场合表明为国殉教之志,彰显“共纾国难于万一”的爱国精神及“高标矗晚节”的不屈风骨,令世人敬佩。
如今,坐落于海河畔李叔同故居纪念馆内的弘一法师纪念亭上,悬挂着“高风劲节”匾额,向世人展示着这位享誉中外的天津历史文化名人浓厚的家国情怀。从现实层面来看,应更加重视李叔同家国情怀的突出代表性,并赋予其新的文化意蕴和现代表达形式,从而更充分发挥文化先驱李叔同爱国精神典范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