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既没有神也没有鬼,只有装神弄鬼的人。”苏无名如此说道。
在电视剧《唐朝诡事录》里,苏无名是这个破案团队的智慧担当,身为狄仁杰亲传弟子,他洞察幽微,博物多识,通晓人情世故,知人心擅揣摩。编剧魏风华说过,苏无名借鉴了历史上的狄仁杰和段成式。我们熟悉狄公狄仁杰,那么,谁是段成式呢?
段成式(803年—863年),字柯古。少即苦学精研,尤深佛理,能诗撰文,与温庭筠、李商隐齐名。后世则以《酉阳杂俎》享誉士林,鲁迅评价该书“所涉甚广,遂多珍异,为世爱玩,与传奇并驱争先矣”。堪称古代大百科全书,上承六朝,下启宋、明以及清初笔记小说,尤以志怪为佳。
没有段成式,就不会有《酉阳杂俎》。没有《酉阳杂俎》,就不会有《唐朝诡事录》。没有《唐朝诡事录》,就不会有现在说的这本《大唐的365夜》。电视剧《唐朝诡事录》脱胎于魏风华三卷本同名原著,该书近似于《酉阳杂俎》的现代白话文改写,纷繁沓乱,《大唐的365夜》提取了精髓,紧扣志怪,凝练了许多,与深入大众的电视剧关联更密切,从书名亦可表明它更注重于叙事的趣味性。
中国古代小说的基本审美品格是什么呢?尚奇。诗文基本都有正经目的,为求功名或抒发情感议论,小说很“不正经”,为了消遣娱乐,要吸引人,越“奇”越好。《大唐的365夜》中都是奇幻的故事,梦中与人结交饮酒,逝去的爱妻归来同眠,三次吃掉书中“神仙”字样的蠹虫可化为“脉望”助人成仙,被盗毁被凌辱的尸身变成厉鬼前来报复……诸般种种,皆是奇事。时代特色造就了唐文学的瑰丽想象,唐人作意好奇,这些故事充满着奇幻、秘诡的光影,听故事的人沉浸其中,心眩神迷。
与此同时,唐朝小说仍然承接“传录舛讹”,野史稗闻,街谈巷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段成式父亲段文昌,官居高位,曾任元和末年宰相,段成式风姿倜傥,诗文显名,颇为朝都上下青睐,所以,段成式有很多机会获取暗中流播的政治传言与宫廷秘闻。本书化用的记载里,有很多篇幅谈及政治事件,比如唐太宗死于丹药,扶持宪宗即位的宦官集团跋扈嚣张的行为,唐玄宗求仙问道背后的权谋博弈,聂隐娘与藩镇割据,等等。由于段成式好佛问禅,这些故事加入了浓厚的因果报应思想。唐代繁盛,万国来朝,很多外国人居于长安,异域物品和文化生活又格外增添了许多光怪陆离的色彩。
《唐朝诡事录》是双线并进的,一条是玄幻的悬疑推理侦破,另一条则关涉唐睿宗李旦时期的宫廷争斗。李旦贵为天子,权力却被架空,他是否就甘心呢?太子李隆基、太平公主的政治斗争又会掀动怎样的暗潮汹涌呢?
从写作内容来看,《大唐的365夜》并不是电视剧的直接原本。全书共计27篇文章,每篇容纳诸多小故事,从感觉而言,仍然有些散乱。若以四季划分单元主题,以“365夜”串联故事,整本书的架构可能更清晰些。原著书籍给电视剧提供的主要是灵感,第一季的八个案件,《长安红茶》《石桥图》《众生堂》《黄梅杀》《甘棠驿》《鼍神》《人面花》《参天楼》,但凡留心,我们都可以从书中找到端倪,费鸡师等人物也出于原典或是人物改造,编剧之功就在于,把《酉阳杂俎》《续玄怪录》等古代笔记传奇中寥寥数语的记载大加铺排,成为贯穿的剧情,并且加入了现代视角的对人世况味的深刻体察与同理心。
“大唐,既是山川明月,也是一家一户。”开启《大唐的365夜》,夜夜有故事,这些故事是遥远岁月的风声,一直吹拂我们的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