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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7月17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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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读书
历代治国理政的历史镜鉴(图)
岳鸳鸯
《读通鉴论新译》,王夫之著、郭孟良译,中央党校出版集团大有书局2023年1月出版。

  “欲知大道,必先为史。”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度,中国人最重视历史;在浩如烟海的历史著作中,北宋著名政治家、史学家司马光的《资治通鉴》是最重要的经典之一;而在解读《资治通鉴》的著作中,明清之际著名哲学家、文学家、史学家王夫之的《读通鉴论》又是最重要的一部。

  《资治通鉴》全书294卷,是司马光为皇帝编写的一部治国理政的教科书,由宋神宗钦赐书名,上起战国初期的三家分晋,下迄北宋建立前的五代终结,涵盖1362年的编年体通史。该书网罗宏富,体大思精,立意于求索治道、鉴往知来,宋神宗在序中用了12个排比句,称其“议论之精语,德刑之善制,天人相与之际,休咎庶证之原,威福盛衰之本,规模利害之效,良将之方略,循吏之条教,断之以邪正,要之于治忽,辞令渊厚之体,箴谏深切之义,良谓备焉”。而最早为其作注的胡三省在序中更进一步说:“为人君而不知《通鉴》,则欲治而不知自治之源,恶乱而不知防乱之术。为人臣而不知《通鉴》,则上无以事君,下无以治民。为人子而不知《通鉴》,则谋身必至于辱先,做事不足以垂后。乃如用兵行师,创法立制,而不知迹古人之所以得,鉴古人之所以失,则求胜而败,图利而害,此必然者也。”(《新注资治通鉴序》)因此,《资治通鉴》不仅具有史料价值,更重要的是其经世致用,具有不可替代的阅读借鉴意义,受到古往今来各界人士的高度评价,清代史家王鸣盛认为“此天地间必不可无之书,亦学者必不可不读之书也”。(《十七史商榷》卷100《〈资治通鉴〉上续〈左传〉》)

  然而,《资治通鉴》卷帙浩繁,现代通行的点校本加上胡三省的注多达600万字,加之编年叙事,一般读者很难通观而直鉴,所以后来又有了朱熹的《通鉴纲目》和袁枢的《通鉴纪事本末》,可视为《资治通鉴》的纲目体、纪事本末体的简明读本,成为科举时代天下士子的必读之书。而王夫之的《读通鉴论》则是以《资治通鉴》为基础、讨论“上下古今兴亡得失之故”的史论、政论杰作。

  王夫之(1619—1692)字而农,号薑斋,世称船山先生,衡阳人,与顾炎武、黄宗羲并称明清之际三大家。他出身卫籍,自幼习儒,“抱刘越石之孤愤”“希张横渠之正学”,立下豪杰-圣贤的大志。24岁中举,值明朝灭亡,组织乡勇起兵抗清,后加入南明永历政权,在颠沛流离之中隐居治学40年,著书近百种,凡千万言,后人整理为《船山全书》。船山之学,以“六经责我开生面”的精神“返本开新”,即返本于“六经”;进而俯仰天地,穷探极论,出入诸子,屏斥申韩,节取老庄,力辟浮屠,宗师横渠,修正程朱,反对陆王,构建起自己“坐集千古之智”的思想理论体系;然后根据新的历史条件予以创造性发展,溯源历史,弘扬传统,理究天人,事通古今,所谓“推故而别致其新”“述往以为来者师”,在其生命的最后岁月,完成《读通鉴论》《宋论》,标志着他作为“亡国一孤臣”从文士之思、哲人之思到史家之思的转变。

  作为船山思想成熟时期的著作,可以说代表了他对历史和现实反思的最后成果,是中国传统史论的高峰之作。

  在卷末《叙论》中,船山申述其对《资治通鉴》的理解:所谓“资治”,就是为力行求治之资,而治之所资,惟在一心,而历史只是其镜鉴罢了;所谓“鉴”,就是于其得而必推其所以得,于其失而必推其所以失,其得必思易其迹而何以亦得,其失必思就其偏而何以救失;所谓“通”,就是通晓治国之道、为人之道、处事之道,“可以自淑,可以诲人,可以知道而乐”,也就是可以提升自己、与人分享并感到愉悦。同时提出“不言正统”“不论大美大恶”“不敢妄加褒贬”三条原则,进而概括本书的编纂宗旨──因时宜而论得失,“推其所以然之繇,辨其不尽然之实,均于善而醇疵分,均于恶而轻重别,因其时,度其势,察其心,穷其效”。最后表明本书史论的方法──“引而伸之”“浚而求之”“博而证之”“协而一之”“心得而可以资人之通”,也可以简称为引论、深论、博论、合论、通论五论,或言展开评论的五个环节。当然,每一则评论并非都要包含五个环节,即使包含所有环节也并非必然依照这个逻辑顺序,即使达到最后的会通之论,也并非 “立一成之侀”“而终古不易”。

  就中国传统史论体例的历史发展而言,船山堪称是运用史论这种体裁审视、编排、写作历史并取得卓越成就的第一人。《读通鉴论》借《资治通鉴》所载史事,上挂下联,左顾右盼,既联系到战国以前,尤其是追迹三代,正本清源,下及宋元明三朝,尤其是明代,“明帜已易,禹甸为墟,故国之痛,字里行间尤三致焉”,体现了全面性、整体性、系统性的特点。正因为如此,他能把历史作为一面镜子,以洞察古今、烛照幽明的识见,弘道正义、济世安民的情怀,顾盼多姿、清丽宛转的文字,阐发“一人之正义,一时之大义,古今之通义”。无论是对历史人物、历史事件,还是对制度举措、社会风俗,皆能追溯其渊源、分析其背景、缕述其变迁、阐释其动因、探究其影响,从而兼具问题意识和现实关怀、反思态度和批判精神,表现出高超的历史解释艺术,而其中一以贯之的,是其理势统一的历史规律论、趋时更新的历史进化论和“即民以见天”的历史动力论。也正因为如此,本书“迥异流俗”,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如严守夷夏大防,在民族主义问题上不免偏激;严守正道大义,在人事臧否上不免以后见之明而苛责古人。无论是大醇小疵,还是白璧微瑕,均能益人神智、发人深省,至今读来,仍令人感受到历史的魅力无穷和思辨的精微广大。

  船山曾预言其著作二百年后才会显扬于世,果然“在清末民初那时,凡是开新风气的人,几乎没有人不读《读通鉴论》”。(钱穆《中国史学名著》)在经历了一段昙花般的绚烂之后,20世纪30年代以来,《读通鉴论》逐渐回归到正常的学术视野,吸引着一代代学人分别从历史学、哲学、政治学、民族学等不同角度加以探讨,船山的异代知己愈来愈多。在当今建设中国式现代化、实现民族伟大复兴的进程中,我们要传承创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实现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的现代化,必须坚定文化自信,增强历史自觉,深入挖掘治国理政的历史文化底蕴,而《读通鉴论》便是这样一部不可不读的史论经典。中央党校出版集团大有书局于今年年初推出的《读通鉴论新译》,是目前最为完善、最为便读的一个版本。

  船山极深研几,文奥难解,其议论又出古入今,左右逢源,故其著作必须加以现代解读方可传承普及。《读通鉴论新译》在广泛吸收借鉴有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严格遵循古籍整理通则,对原著进行了全面的整理研究、白话翻译,为广大读者阅读参考提供了极大的便利。首先,精选版本,严谨校勘。《读通鉴论》始撰于康熙二十六年(1687),康熙三十年(1691)与《宋论》一并完成,此后一直以抄本流传,直至同治四年(1865)金陵书局本《船山遗书》刊行方正式面世。中华书局1975年推出的舒士彦点校本,以金陵书局本为底本,参考若干抄本整理,成为目前通行的版本。岳麓书社《船山全书》本,利用各种抄本、印本进行会校,订正中华本约600处,并参照他本标出细目,堪称最为完善的版本。本书的整理即以岳麓书社《船山全书》修订本《读通鉴论》为底本,参校诸本,并按照古籍整理规范和有关国家标准,纠正现行各本原文的差错,提供统一规范的文本。其次,坚持“信达雅”原则进行现代语译。采取直译和意译相结合的方式,在准确忠实原文的基础上追求语法结构的通畅和遣词造句的古雅;原文援引古籍文献则尽量核对元典,还原本义;另在括号内加注人名字号、古今地名、年代以及相关内容,以便完整准确理解船山的思想观点,正确认识历代治国理政的得失成败。相较其他版本,经过考证,改正了原本的不少错误。这类问题,均于译文中加括号予以说明。同时,也改正了其他版本注释翻译的许多错误。再次,增加题解,提炼主题。每卷前撰写题解,以时间为序,以帝王为纲,以帝王系事件和制度,或一事一议,或同类事、同类人、同类制度与相关人、事、制度共议,交代历史背景,概括主要论点。每则原文只有序号,没有标题,本书则依据其主旨另拟凝练雅致的标题,如“天下昏乱,忠臣乃见”“刘邦几为富家翁”“更始之失,光武之资”“怪士不惩,天下不平”之类,以便阅读理解其本义。复次,核实本事,注明出处。对全书九百多则论题,一一查找《资治通鉴》中的本事,在文后标示出处,以便有进一步深入探究需要的读者对照阅读,领悟其微言大义。此外,在装帧设计上,从明代刻本《历代帝贤像》中选取历代帝王线描画像30幅,插入每卷首页,以便观瞻;从开本选择上,采用32开本,平装7册,也方便读者阅读使用。

  学史明理,学史增信,学史崇德,学史力行,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船山有言:“读古人书,以揣当世之务,得其精意,而无法不可用也。”对于船山的史论,我们正可作如是观。《读通鉴论新译》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学习中国历史的精良读本,可以作为历代治国理政的历史镜鉴。

  作者为中州古籍出版社副编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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