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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民族制造业史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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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5月30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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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民族制造业史话(六)
恒源纱厂的逆境突围
王 静

  从1936年6月开始,天津恒源纱厂就深陷倒闭传闻。8月22日,纱厂不得不在上海《时事新报》刊登声明,称纱厂由诚孚银团接管后,“成绩甚佳,现正拟添购机件从事扩充”,绝无倒闭情形。

  事实上,自1935年底,虽然中国、中南、盐业和金城四大银行以诚孚信托公司债权团名义接管了恒源纱厂,并注资四百万余元,但面对严峻的华北政治经济形势,尤其是面对实力雄厚的日资钟渊、大仓等竞争对手,就连纱厂普通女工也意识到了危机:“在这种环境里,处处都要小心,无论是生产,还是管理,稍一不慎,便立刻会被外商淘汰下去。因为我们的生产不如他们的大,资本不如他们的多,所以我们怎样也赶不上那个‘价廉物美’的标准,所以我们的销路很坏,所以我们的前途不宜乐观。”但即使面临重重困难,他们仍“抱定了硬干的宗旨”,改革重整,一度使濒于危机的恒源恢复了昔日繁忙的景象。

  恒源纱厂是近代天津著名的纺纱工厂,由直隶模范纺纱厂和恒源帆布有限公司合并而成,故取名“恒源纺织有限公司”。前者是周学熙在天津创建的第一家机器纺纱企业,历史厚重;后者由实业家章瑞廷等人经营,锐意进取。因此1919年纱厂成立之初,便以“势力雄伟”著称。正式投产后,纱厂共吸纳资金400万元;拥有纱锭35440枚、线锭3320枚、布机310台;雇用工人(男工)达3000人。

  初创期的恒源纱厂率先在天津生产机织平布,同时推出了八仙牌、蓝虎牌、砲车等驰名商标。尤其是蓝虎牌,不仅有借老虎威猛之寓意,而且蓝虎为珍稀品种,亦有“贵气”加持,表达了厂方对事业、对产品的美好希冀。然而受金融市场萎靡、棉价暴涨以及直奉战争的影响,纱厂很快便周转不灵、负债累累。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举步维艰的纱厂拖欠银行贷款高达296万余元。

  1936年,无力扭转乾坤的恒源不得不由诚孚公司接管。如何摆脱困境,拯救危在旦夕的恒源纱厂?是董事会急需解决的问题。

  恒源以棉纱棉布为主打产品,此类产品是一种满足大众消费且国内外市场竞争激烈的商品,所以提高市场价格并非良法,只有降低成本、提高生产效率和商品质量,避免浪费,才是拯救恒源、“争取保持民族工业之原气”最经济、合理的途径。达成共识后的董事会随即展开了一系列改革。

  改商标以示恒源重生。昔日的“蓝虎”商标由单一的蓝色印刷改为彩色印刷,商标上端花朵中特别标明“彩”字以示换装“彩蓝虎”,“诚孚管理”的字样也添加到商标的重要位置,塑造了新的品牌效应。

  以改善设备、提高棉纱产量与质量为基础,而非盲目扩大生产。恒源工人们都知道,他们工作11小时的效率,还不如日本工人工作9小时的效率。他们使用的织机是人工普通织布机,即使是熟练工也只能管理4台;同时期日本的自动织布机却可以将效率提高至每人管理20台机器,是中国纱厂效率的5倍,差距何其之大!当北洋纱厂大量从国外购置纱锭11000锤时,盈利后的恒源却选择了升级工厂装备,扩建锅炉,组装“大牵伸”,增添自动织布机。

  经营合理化,尤其是不拘泥条件延聘各类技术专才。像高级纺织专家,恒源开出了每月500元的高薪吸引人才,聘请留日专家卢统之为诚孚信托公司经理,统筹全局;聘请同样留日的纺织专家曾伯康,以纱厂厂长之职管理工厂业务。曾伯康以压缩粗纱产量,提高细纱质量,调整产品结构为目的,从上海招聘熟练女工任工头,淘汰旧职工,同时从天津、保定等地重新招聘青年女工,开启了天津纺织业雇用女工的先河,到1937年1月,纱厂女工人数达到了1600多人,生产效率有了大幅提高。

  为“图谋改善”女工日常生活,纱厂可谓是“费尽了心机”。南方女工喜吃米饭,工厂为其提供四菜一汤和白米饭;北方女工喜吃面食,工厂便提供白面馒头和大锅菜,虽不如南方女工的饭菜精致,但胜在量大。下工后,女工可以到厂区澡堂洗澡解乏,还可以去俱乐部、消费合作社进行休闲娱乐活动。回到宿舍,同乡舍友之间相处和睦。最初,厂方是按照生产管理需要指派宿舍,但不久就发现,女工们经常以同乡、亲戚、朋友的名义私底下调换宿舍。屡禁不止后,管理方认为以关系调整宿舍分配不仅可以缓解女工间矛盾,而且还可以满足女工们的情感需求,更加安心地留厂工作。

  女工成为工厂半壁江山的同时,她们也越来越意识到“要做一个健全的社会成员,是必须即刻来充实自己”。应女工的需求,工厂陆续组建了缝纫、编织等各种社团,教授纺织技能;每日提供4份报纸供女工阅读,提高识字率,等等。难怪当时有记者到纱厂采访时,看到的不是“高跟与西装、香粉与口红”,而是“活泼与喜悦,她们努力奋斗……丝毫不为了困难黯淡而气馁,她们的力量与智慧是会使得你惊异”。

  经过一番改革,纱厂逐渐进入正轨。在诚孚的统筹下,厂方一方面从山西、河南、河北、山东等地大量采购原棉、燃料,保证生产所需;另一方面积极利用国际棉纱期货市场,多存原棉,囤存纱布待价而沽,增加盈利。之后,改进会计核算管理,由诚孚统一对外销售。诚孚代管恒源连年获利,1942年不仅偿清恒源各项负债,还有盈余用于支付股东三年股息。

  抗战胜利后,恒源利用法币贬值之机,还清了诚孚公司的债款,并收回自营。但好景不长,由于国民党政府实行所谓币制改革,导致国民经济完全崩溃,恒源自然也无法幸免,原料断绝,濒于绝境。1949年天津解放后,恒源迅速恢复生产,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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