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珍爱听双鸾唱 

　　双鸾道：“第二天家师如约去见非石先生。钮先生果然又教给家师一支曲谱，家师感到字字神奇。后来一家大商人宴会，邀请集秀班演唱，家师演唱了这支曲子。他唱得如醉如梦，声音细而奇谲，如天空飘过的一丝青烟，缠绵悱恻，一字作数十折，越来越不能自已，后来竟像高空中的鹳鹤鸣叫。回去后家师就累得生了病。非石先生去看望家师，他深自后悔。非石先生对家师说，上乘的技艺不能强自练习，幸亏你只练习到半道，如果练到顶点，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家师也很后悔，于是就毁了那支曲谱，所以这支曲谱也就失传了。” 

　　袁玉洁道：“令师也算功成名就了。梨园中能成巨富的不多，何况他享年八十多岁，令誉不衰，也不虚此生了。” 

　　双鸾让二人稍坐品茶，自己到梳妆台前很快化了装。说也奇怪，也不过吃两盏茶的工夫，一个俊俏男儿却变成了一个妙龄女郎。只见他花枝乱颤地走到自珍和袁玉洁面前柔声说道：“袁兄替我抚琴，我为璱人公子唱一段《长生殿》吧。” 

　　说罢，双鸾珠走玉盘一般唱了起来：“携手向花间，暂把幽怀同散。凉生亭下，风荷映水翩翻。爱桐阴静悄，碧沉沉并绕回廊看。恋香巢秋燕依人，睡银塘鸳鸯蘸眼。”袁玉洁一边抚琴，一边学着唐明皇帮口道：“高力士，将酒过来。朕与娘娘小饮数杯。”又听双鸾唱道：“花繁，浓艳想容颜，云想衣裳光灿；新妆谁似，可怜飞燕娇懒，名花国色，笑微微常得君王看。向春风解释春愁，沉香亭同倚阑干。”自珍接口道：“妙哉！李白锦心，妃子绣口，真双绝矣！”“惊变”一场唱完，双鸾裙钗未卸，过来给自珍和袁玉洁斟上香茶，笑吟吟地说道：“献丑了！龚公子千万别见笑！”说着卸妆去了。 

　　自珍看着妆台前的双鸾不禁怔怔出神：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个男子呢？莫非他就是个女人？自此，龚自珍不断来听双鸾唱戏，甚至晚上留宿在双鸾的寓所。 

　　一天晚上，自珍和双鸾讲起毕沅和李桂官的事来，双鸾对自珍说，历来士大夫看不起戏子，甚至玩弄戏子。但他们哪里知道戏子也是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呢？毕沅和李桂官是共过患难的真朋友，可惜很多人都误解了他们。说到这里，双鸾还对自珍说：“官场中的交情有几个是真的？那些道貌岸然的老爷有几个胜过李桂官？苏州的两个同时在京做官的金兰弟兄，一个叫曹锡宝，是陕西道御史；一个叫吴省兰，是工部侍郎。二人同乡同年，义结金兰，并常酒食游戏，极其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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