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斗室自难眠
龚自琮正惊愕间,只见四个差役走到面前,二话不说,把锁链当啷一声套在他的脖颈上,锁了就走。店主人慌忙过来,说自琮烟资尚未清算,四个差役把眼一瞪说道:“这是奉上命捉拿的江洋大盗。你窝藏强盗不治你的罪就便宜你了,还说什么烟资!”说罢气势汹汹地走了。
龚自琮被带出“忘忧居”,四个差役立即用黑布把他的眼睛蒙了起来,其实这完全是多余的,漆黑的夜里,他又第一次来上海,即使不蒙眼,他也辨不出东西南北来。一路上,他一再申辩,说自己是安善良民,绝非江洋大盗;他是道台大人的侄儿,是来上海投亲的。任他磨破嘴皮,四差役只是不理。东拐西拐,只觉得走了很长一段路,最后他被带到一个去处,差役们把他推进屋里,蒙眼的黑布才被解了下来。他正准备开口问话时,四差役哐啷一声,把门锁上,转身去了。这一夜龚自琮独处囚室,惊疑不定。他既不知身犯何法,也不知身在何处。屋里屋外,漆黑一片,想给自珍捎个口信,却又无人可托。
斗室彷徨,彻夜难眠,只到曙色临窗,才看清楚,所囚之室并不像是牢房,房子不大,却很干净,临窗书桌一张,桌上有笔墨纸砚,靠墙有卧榻一张,床上且有被褥。可惜昨夜竟没有发现。隔窗一望,院落不大,竹木兰桂杂植于庭,十分幽静。院中无人走动,门口有人低声交谈,可能是看守自己的人。他暗自思忖:“这里监狱不像监狱,衙门不像衙门,莫不是自己被绑架了?”又低头一看自己这身打扮,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这副寒酸样子,哪会是绑匪绑架的对象?”偶然想起自珍给自己的二百两银票还在身上,不禁怀疑道:“莫非自己行为不检点,银钱露白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原来已经到了吃早饭的时候,有人送饭来了。他决定乘此机会,向来人打听清楚。谁知那差役打开房门,将食盒放到桌上,转身便走。自琮突然拦住他说:“万望行个方便,给透个底,这是什么地方,为何把我带到这里?”那差人一脸冷漠,看着自琮欲言又止。自琮慌忙从怀中摸出那张银票递到那差人面前,低声说道:“收下买壶酒喝,请给龚府送个信儿。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那差人哑巴一样,脸上毫无表情,既不说话,也不接钱,转身锁上房门,头也不回地去了。龚自琮万般无奈,只好走到桌前,打开食盒,只见里面四样精致小菜:一碟熏鱼,一碟葱丝咸水鸭,一碟笋片炒鸡丁,一碟麻婆豆腐,还有一大碗香末,一壶绍兴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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