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编剧、导演，还担任影片的制片人，甚至出纳；一个人跑影院宣传，为影迷发票，在映后和观众互动……这是61岁的女作家虹影为电影处女作《月光武士》正在做的事。这一次从文学到电影的跨界，她将自己变成了一名斗士。

　　在《月光武士》于津举行导演见面会之际，虹影接受了新报记者的独家专访。“做导演大概比当作家难180倍！”虹影笑说自己一直有个电影梦，“尽管遭遇了太多困境，但不做一部电影，我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采访手记】

　　虹影和电影的较真

　　为了这次专访，虹影告诉记者，她提前了从北京来天津的高铁车次。

　　上午和丈夫亚当从北京家中出发，中午12点就到达了天津举行活动的影城。出现在记者面前的虹影，黑红相间的中式大衣，一直没变的长发，一个简单的双肩包，“我们自己出来为电影做一些宣传就很简单，要是剧组大队伍一起出来，吃饭住宿交通，还要为一些观影团付很贵的费用，对于《月光武士》这种小众的电影，我们真的付不起。”虹影表达了电影宣发的真实现状，就像她的写作一样，诚实得令人惊讶。

　　采访过程中，虹影在天津的朋友、粉丝都纷纷过来打招呼、合影，入场券等着她分发，电影海报需要她签名，很难想象这“一个人撑起的电影宣传活动”，更难想象的是，虹影本人在这次“圆梦计划”中的身份转换。“作家是要保持神秘感的，只用自己的作品和大众对话就可以。其实电影导演也应该如此，但我还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那就是要做所有的事。”

　　这种身份和行动上的丝滑切换，或许体现了虹影对自己的较真。但这就是虹影，正如她所说：“如果我不与生活较真，那我也写不到今天了。”

　　惊喜感  拍电影的原动力

　　小说《月光武士》以虹影的故乡重庆为背景，讲述了1976年山城一段终生难以忘怀的情感，一个少年成为女神的月光武士，对抗混混头子，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娄烨拍虹影原著的电影《兰心大剧院》，被虹影认为拍出了最细腻，最地道的上海味道，她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被电影化时，能呈现一个更感性的重庆，“那么多年拍重庆的电影很多，但没有一部把重庆这个地方当作感性的人来拍。重庆是有感情的，所有人都会爱上这个地方，那种街上缭绕的烟火气，每一处都跟人的记忆相连。”

　　所以虹影决定自己拍。尽管这是虹影执导的首部电影，但她绝不是“菜鸟”，虹影告诉记者：“最初在片场，可能有的人抱观望态度，但我把以前拍的东西给大家看，他们都没话说了。”《月光武士》的小说于2021年7月推出，电影版当年10月开机。为了这部电影，虹影改了几十版剧本，到处找投资、找演员，做了数不清的准备。

　　“写作我不是科班，就靠自学，一个人写。但是做电影跟写作不一样，它是一群人完成的，所以你一定要找到你的团队，要懂电影这个东西，花费的精力和代价要比成为一个作家大好多倍。”

　　虹影坦言，做电影的驱动力来自于一种“惊喜感”，“再写一本小说，对我不会带来非常大的惊喜。如果我进入了电影这个新的领域，我会惊喜，它就是有一种魔力。所以我把导演应该学的所有课程都学了。”虹影自己还要作为制片人找投资，虽然难，但她有自己的坚持：“如果是抱着赚钱的目的，我会劝人家别投。你要是支持我就支持我，但如果想赚钱，我会说这个电影可能会赔钱的。”

　　文学和电影  最终都是讲人

　　从享誉文坛的作家到电影导演“新人”，虹影说：“电影和文学在我的生命当中就像左右手，缺一不可。当下，人们更愿意用比阅读更轻松的方式接收内容，对我而言，拍电影是把观众从影院带到书房。”

　　虹影不介意自己的电影被定义为“小众文艺片”，“因为它确实小众嘛，但是电影传达的情感是大众的。”她笔下和镜头中故事聚焦于两个家庭，让他们在艰难岁月中互相守护，每个人都互为对方的月光，亦互为对方的武士，成为叫醒彼此的力量。她说：“在主人公身上，你会看到时代的影子。我想这部电影代表的是那种给人温暖的扶持的力量。”《月光武士》此前已经斩获美国好莱坞下一代独立电影奖最佳影片剧本奖，入围2022年印度果阿国际A类节与2023年金鸡奖国产优秀新片展映，这都是虹影在电影中获得回报。

　　不管是文学还是电影，在虹影看来主体都是“人”，“在我的作品里，我写的是人与世界的关系，写的是家庭。每个个体在家庭关系里，角色或分工不同，就象征一个社会。一定有人会做出牺牲，就会有人觉得自己的付出和回报不对等，我描写的就是个体与世界这对矛盾关系。”

　　“我和女儿一起长大”

　　在虹影此前的采访中，她随口说出“朱一龙”“肖战”这样的顶流男演员，也对张颂文的表演赞不绝口。在《月光武士》中，虹影找到了TF家族练习生左航作为男主角，并对他的表演给予了很大的肯定。接受并跟随这些新生事物和新人，是虹影人生的“日常”：“作家可以隐居，可以不凑热闹，但你必须清楚当下发生的事，关注这个时代的变化。”

　　虹影很多“新消息”来自她16岁的女儿，她说：“因为我跟着女儿一起长大嘛，她每天会告诉我说她喜欢什么歌，谁出来红了，她还喜欢演员‘甜茶’，这些我都知道。”年轻时张扬着自由的个性，如今的虹影将自己的变化归结为女儿的到来：“我原来是拒绝当母亲。但有了孩子之后，才发现一个女人做母亲是多么幸福。有了她，我的生命才是完整的。”但她表示，自己对女儿的爱并不自私，“在她11岁的时候，我就送她到英国去读书了。一个是让她有自己的空间学习，另外也是让我有更多的空间做自己的事。”

　　关于将来还会不会拍电影？虹影给出了未知的答案，但她透露即将出版长篇小说《不死鸟》，这部作品与抗战时期的重庆相关：“分三个时间讲了一个谍战故事，包含了很强侦探的逻辑，也是我写作风格的一次突破。”她说，说不定这就是自己的下一部电影。

　　新报记者 王轶斐

　　摄影 新报摄影俱乐部 王国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