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在北京中国国家版本馆中央总馆，“渊溯津澜——《四库全书》文瀚合璧”古籍库展里，首次同台展示文渊阁、文溯阁、文津阁、文澜阁四阁部分真本和仿真影印版本，引发社会关注。

　　天津和《四库全书》也有渊源。在天津图书馆的馆藏古籍珍品中，就有纪晓岚删定《四库全书总目》稿本；水西庄查家的查为仁书稿被收入《四库全书》中……其中缘由，听专家学者详解。

　　故宫藏本调进天图

　　何为“总目”？那要从《四库全书》本身说起。乾隆三十八年（1773）设四库馆编修《四库全书》，“《总目》的编纂也同时启动。”中国语文现代化学会常务理事、天津市诗词学会理事、天津历史文化研究学者魏暑临介绍，通俗地说，就是对全部书籍在总体编目的基础上，再逐一对内容加以提要评价。

　　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四库全书》初成时，总纂官纪晓岚与同僚还同时完成《四库全书总目》（以下简称《总目》）和《四库全书简明目录》初稿，后来经过修改，于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定稿，根据资料记载，全书共计200卷。

　　众所周知，《四库全书》共誊缮七部，分别收藏在紫禁城文渊阁、盛京（今沈阳）宫内文溯阁、北京圆明园文源阁、承德避暑山庄文津阁，以及扬州文汇阁、镇江文宗阁、杭州文澜阁，“这就是所谓的北四阁与南三阁。”魏暑临说，而《总目》则只有殿本、浙本两版，出现两个版本是因为随着《四库全书》誊缮完毕时间不同，而《总目》又处于不断修改中，“其中，最著名就是因文字狱而删除周亮工、李青的名字、文稿。”

　　“天图的这部《总目》实际上是一部残稿。”魏暑临介绍，相关资料记载，这是1977年7月28日，由故宫博物院拨给当时的天津图书馆，彼时，名为“天津市人民图书馆”，当时的地址是承德道12号的法国公议局旧址。

　　在天津图书馆，记者借阅到根据天图馆藏《总目》影印的《纪晓岚删定<四库全书总目>稿本》一书，其中也记载，当时共有94部3544册古籍善本从故宫博物院到了天津，其中就有该残本。

　　盖“文溯阁宝”的珍宝

　　“除了‘官方版本’外，还有很多‘臣写本’。”魏暑临就天图残卷为例解释，就是纪晓岚在原文上进行删改或题写评语，再由他人按照“挖补批校”之后重新誊抄。此版经影印为世人瞩目，对于《四库全书》的研究有着重要的助推作用。

　　天图的残本共计60册79卷，四周双边、朱丝栏，单鱼尾。据笔迹，残卷确为纪晓岚着墨。有学者考据，史学大家陈垣先生在1921年曾见过这60册的，他有记录：“六十册 ，不全 ，中有纪昀涂改笔迹 ，所改多与今同……”天图影印成册特意加上“纪晓岚删定”。但也有学者提出，该版也有“其他笔迹”。

　　魏暑临补充说，虽然《四库全书》有三位总纂官，但根据清宫档案以及时人朱珪、阮元等以及后人的一些记录，纪晓岚是《四库全书》和《总目》的最主要编纂人。尤其是同朝的朱珪在纪晓岚墓志铭中曾评价其“公馆书局、笔削考核，一手删定为《全书总目》，裒然巨观……”但以纪晓岚为主的“定论”，是史学界公认的。

　　天图版《总目》中，可见纪晓岚在著录、避讳、润饰等诸多方面，有着很多修改校正。比如在《总目》卷三经部易类三《周易窥余》，他把“博为搜罗”改为“博采诸家”。

　　根据记录，天图其实收藏的《总目》共有三部。同为朱丝栏，另外两部均无删改批校文字，区别是其中一部每册有“文溯阁宝”红印。

　　还有一地一人，和《四库全书》有着直接关系。魏暑临说：“一地”就是水西庄，乾隆皇帝曾四次驻跸水西庄；“一人”就是水西庄的查为仁。《钦定四库全书》集部十的《绝妙好词笺》，就是查为仁和当时著名诗人、学者厉鹗共同著作。在提要之后，还附上厉鹗为《绝妙好词笺》所作的序，从中可知，厉鹗作序的时间是在乾隆戊辰（1748）年闰七月的闰七夕前三天，地点则是天津“古春小茨”所写。

　　“此中有一桩文学美谈。”魏暑临讲述，《绝妙好词》为南宋周密收录同时代精粹好词。到了清代，查为仁和厉鹗曾分别为之作笺。后来厉鹗到天津遇到查为仁，被查氏之作折服，就将自己的所作交给查，补漏并合为一书《绝妙好词笺》，“这段经历，直接就被记录在《四库全书》收录此作的提要中。”

　　吃河豚“乞”名菊

　　“笔记”天津风物

　　提到“总纂官”纪晓岚，魏暑临还提到两件和天津有关的“风情雅事”，都出自纪氏的《阅微草堂笔记》。

　　吃河豚像吃蔬菜

　　《阅微草堂笔记》的卷十四·槐西杂志四中：河豚惟天津至多，土人食之，如园蔬，然亦恒有死者，不必家家皆善烹治也……魏暑临释义：“天津盛产河豚，当地人吃河豚就像吃自家园地种的蔬菜一般寻常。”

　　天津有河豚？当然，而且盛名显扬。早在明代，成始终《发桃花口直沽舟中述怀》一诗，记录直沽风光就有“杨柳人家翻海燕，桃花春水上河豚”。天津宝坻知县高承埏所写《杨柳青》诗中曾有：“荻笋新芽，河豚欲上，拼醉炉前。”

　　清代，自幼寓居天津三十年的张焘，在所写《津门杂记》（刻刊与光绪十年）中记录：“津沽出产，海味俱全，味美而廉价。春月最著者有蚬蛏、河豚、海蟹之类……”就在《津门杂记》中，还收录清代直隶天津府庆云县(今山东省庆云县)才子崔旭的组诗《津门百咏》（《津门竹枝词》），他曾写道：“清明上冢到津门，野苣堆盘酒满樽。值得东坡甘一死，大家拼命吃河豚。”野苣就是马苣芽、苦苣菜，当时被认为能解河豚之毒。

　　过去天津有“海味三绝”：江瑶柱、西施乳、女儿蛏。其中，西施乳就是渤海湾口河海盛产的雄性河豚的鱼白。在《天津县志》中也记载：“脊血及子有毒，其白味西施乳，三月间出，味为海错之冠……”负责编纂《天津县志》的汪沆，则在他的《津门杂事诗》中说：“二月河豚十月蟹，两般也合住津门。”

　　父亲求来“黄金印”

　　另一件雅事记录在“卷八·如是我闻二”中：余八九岁时，见外祖家介祉堂中，有菊四盎，开花皆正方瓣，整齐如裁剪。云得之天津查氏，名黄金印，先姚安公乞其根归……

　　这事是说纪晓岚小时候在外祖父家见到的“黄金印”菊花，是纪父纪容舒从天津水西庄查家“求”来的。魏暑临介绍说，根据一些资料记载，“黄金印”是水西庄培育的特有菊花品种，“黄色、方形，极像一枚枚金印。”

　　《四库全书》的另一位“主角”——四库全书馆总裁、乾隆六子永瑢也和水西庄有点渊源。

　　在2015年北京保利之周年秋季拍卖会上，曾出现“皇六子真迹”的永瑢《山水册》，当时因画册有水西庄“于斯堂查珍藏书画印”、孙毓汶鉴藏印“迟庵审定”，而称其“经天津水西庄查氏家族和晚期重臣孙毓汶所递藏”。有推测，画册是皇帝赐予查家；在光绪年，或是水西庄后人查恩绥献给了上司孙毓纹。

　　新报记者 单炜炜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