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剧院小剧场演出季”即将开启，以表达对大师曹禺的满满敬意。天津是中国北方话剧的摇篮，也是曹禺戏剧生涯的高起点所在。

　　南开学校开始的戏剧实践、早在天津就开始构思的《雷雨》、天津河北女师完成了《日出》……曹禺早年的天津足迹，和他的戏剧人生息息相关，也展现了充满时代特征的天津历史风情。

　　在南开新剧团

　　集编导演于一身

　　1929年的《图画时报》杂志上，刊登了一组照片，是“天津南开中学念四周纪念表演‘挪拉’中之演员”，其中就有高中生万家宝饰演女主角“挪拉”剧照。

　　这场演出就是1928年10月时，在天津公演的易卜生的名剧《娜拉》，当时是师生合演，相当轰动，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1922年，曹禺进入南开中学，当时张彭春先生负责校务，喻传鉴先生是教务主任。晚年曹禺曾讲述，南开中学每到校庆和欢送毕业同学时，都要演戏庆祝，成为一种传统。演“新剧”起源于张伯苓先生，张彭春曾先后在美国哥伦比亚和耶鲁大学研究教育和戏剧，对戏剧很有兴趣。

　　15岁的曹禺加入了南开新剧团，“演过很多戏，几乎都是张彭春导演，师生合作。我也演过陈大悲的戏，如《爱国贼》”。当时男女不能同台，曹禺多半扮演女角色，是剧团台柱之一，他演的头一个女主角戏是易卜生的《国民公敌》，结果就在排练完毕准备上演时，收到了老校长张伯苓传来的“禁演”通知，原来直隶督办褚玉璞认为这是讽刺他，下令禁演——直到他倒台后，此戏才得以演出。

　　不仅演，还动手改编、导演。在南开新剧团中曹禺改编莫里哀的《悭吝人》，戏名改为《财狂》，自演主角在南开瑞庭礼堂公演，轰动了华北文艺界；还导演过英国王尔德的《少奶奶的扇子》；主演英国高尔斯华绥的《斗争》……就是南开新剧团的原创剧本《新村正》，也被曹禺改写了一遍，而那时开始，已经可以男女同台了。此外，根据《曹禺创作年表》记载，曹禺在1928年担任《南开双周》戏剧编剧。

　　张彭春去美国时，还曾给曹禺留下一套英文的《易卜生全集》。曹禺说：“南开新剧团是我的启蒙老师，不是为着玩，而是借戏讲道理，它告诉我，戏是很严肃的，是为教育人民、教育群众，同时自己也受教育。它使我熟悉舞台，熟悉群众，熟悉应如何写戏才能抓住观众。”

　　为何写《雷雨》   花边新闻说 “因失恋而忿忿”

　　1934年1月在北平创刊的《文学季刊》，在当年7月全文刊登曹禺的《雷雨》，这部作品被称为“中国话剧现实主义的基石”“中国现代话剧成熟的里程碑”。

　　对于“《雷雨》是怎样写的、为什么写的”这种问题，曹禺曾说：“自己也莫名其妙，但可以追认别人下的注释，譬如‘暴露大家庭的罪恶’。”而涉及具体细节时，他表示，包括《日出》在内，“故事情节都是我天天听得见、看得到的亲戚、朋友、社会上的事”。

　　包括在《北京人》中，父亲曾皓跪下来求曾文清不要抽鸦片，实际上就是曹禺曾亲眼见到的自己父亲跪下向曹禺的大哥求“不要再抽鸦片”的真事。

　　1928年，曹禺进入南开大学读书，已经开始酝酿《雷雨》了，并于1933年夏秋之间，在清华大学完成写作。后来《雷雨》公演时，就有人说，故事是影射当时中国赫赫有名的周学熙家。曹禺否认这种说法，他说，周家是个大家庭，“和我家有来往，但事件毫无关系，只不过是借用了一下他们住在英租界一幢很大的、古老的房子的形象。写鲁贵的家，取材于老龙头车站（东车站），一道铁道栅栏门以外的地方，过去那个地方很脏。”

　　新报记者之前报道周馥家族在天津的历史轨迹时提及，根据在津的周氏后人、著名作家周骥良回忆，曹禺的父亲实际上是和周馥的九子、自己的祖父周学煇相交深厚，万德尊临终时，托孤于周学煇，甚至万家股票也由其托管，曹禺经常去泰安道周学煇家领学费。多年后，曹禺还向周骥良感叹，那栋泰安道上的“周公馆”真是“太气派了”。

　　1947年的《海潮周报》登载了一篇记载曹禺两件往事的“花边新闻”：其一，言说曹禺在即将从南开中学毕业进入清华大学之前被老校长张伯苓开除，在抗战时期，才被老校长张伯苓“追着承认”为校友；其二，说是曹禺在清华大学失恋，回到天津忿忿不平而写出了《雷雨》。前者，曹禺是从南开大学后转入清华大学毕业的，而且张伯苓一直以曹禺、老舍为南开门生而自豪；至于后者，更是牵强附会了。

　　如何写《日出》  南市“遇过翠喜” 工地看工人打夯

　　1934年到1939年，曹禺在天津河北女子师范学院（今天津美术学院）执教，1935年春，他完成《日出》初稿。

　　“事情完全在天津，当然和上海也有关系。”曹禺曾讲述创作经历，“地点也可以说基本是在天津惠中饭店，另外是南市三不管一带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妓院。翠喜、小东西是确有其人的。”

　　作家孙喦的先辈和万家是通家之好，他曾听长辈讲述曹禺曾在日租界旭街（今和平路部分路段）的妓院做调查时被发现，遭遇妓院流氓毒打，跑到孙喦外祖父家避祸。

　　写《日出》起因之一，有一种说法是，阮玲玉的自杀以及当时法租界的惠中饭店一名交际花的自杀给予了曹禺相当大的触动。

　　他得以近距离观察惠中饭店陈设以及“陈白露们”的契机，则是因为在1935年10月，中国旅行剧团于天津英租界新新电影院首演《雷雨》，团长唐槐秋邀请曹禺下榻惠中饭店。

　　1940年的《 三六九画报 》上，专版刊登北京剧社即将在北京上演的《日出》的介绍，饰演李石清的是天津籍的著名戏剧人石挥。

　　相当珍贵的是，专版上刊登曹禺的照片外，还有两首歌：主题曲《日出》和《打吭歌》，都由曹禺作词石挥制谱。1985年，天津作家、媒体人倪斯霆在北京曹家采访时，曹禺说，在惠中饭店写作时，听到在建中国大戏院的工地上，传来工人们打夯的声音，一看就是两三个小时，“由此写的夯歌”，而且“石挥谱曲也很有天津特色”。

　　还有一处建筑也在《日出》中出现。李石清奚落黄省三，让他爬到对面的十三层楼跳下去，所指的就是惠中饭店附近13层高的渤海大楼。

　　晚年的曹禺，曾担任天津戏剧博物馆的名誉馆长，为天津人艺题字，1985年，天津他重走民主道上的旧居、南开学校、天津美术学院……他一直说——我很留恋青年时代在天津的这段生活。

　　本版撰文 新报记者 单炜炜 王轶斐 实习生 王思元

　　老照片由李弢 唐文权提供

　　天津记忆团队亦提供相应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