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1月15日是著名作家、文艺理论家、编辑家秦兆阳先生诞辰108周年。1994年先生与世长辞,距离今日已过了30年光阴。秦兆阳先生曾任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人民文学》副主编、《当代》主编,为中国文坛发现和培养了大批优秀作家,如大家熟悉的玛拉沁夫、王蒙、路遥、柯云路等。天津作家蒋子龙1980年到中国作协文艺讲习所进修时,秦兆阳先生受聘担任他的导师,并邀他为《当代》写一个中篇。1981年蒋子龙完成了中篇小说《赤橙黄绿青蓝紫》初稿,先生第一时间给予高度肯定,并安排编辑赴津与作者交流,建议补充修改,以充分展现人物性格的发展轨迹。蒋子龙欣然接受意见,将作品从三万字扩充至六万字。修改稿安排于《当代》1981年第4期头条刊发,秦兆阳先生亲自题写了篇名。小说发表后,在全国(尤其在青年读者中)产生极大影响。
1983年初,受《文艺报》编辑部邀请,我参加了第二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1981—1982)评奖的初选工作,那年,《当代》选送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获得全体评选成员的一致好评。初评组将包括《赤橙黄绿青蓝紫》在内的初评入选作品的篇名上报评委会,最后评委投票,《赤橙黄绿青蓝紫》得票仅次于《高山下的花环》,名列第二。
秦兆阳先生是我们这一代文学青年心目中只可仰视的偶像级人物,不仅无缘一面,更不敢企望能受其亲自教诲。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后来竟然幸遇这样的机会!
1982年,我在《文学评论》第二期发表了《蒋子龙创作论》。当年12月5日,蒋子龙转来秦先生给他的一封信,提到了《文学评论》的那篇拙作。我深感此信之珍贵,现在将全文恭录如下:
子龙同志:
久未致信问候,想必仍在探索写作上的新的途径。最近我读到《文学评论》上一篇评论你的创作的文章,作者名叫夏康达,不知是何许人,从文章内容看,可能对你比较熟悉。这确实是一篇难得的好文章,对你的写作道路、个性特点、艺术特色,你与人民的关系,你对社会对时代的责任感,你的作品在解放后工业题材作品上所作的特殊贡献等方面,都作了较全面、较中肯、颇有见地的评述;有实事求是之意,无哗众取宠之心,没有摆论文架子,但又言之有物。
近来评论作家和作品的文章不少,像这样朴实无华而又颇为中肯的文章还是少见的。它使我对你有了更多的了解,并给了我以不少启发。因此我写这封信给你,如有机会,请转达我对夏康达同志的谢意。
谨致
敬礼
秦兆阳
11.30
信中秦兆阳先生对我这个素不相识的无名小辈的评论文章坦诚的赞许,使我深感无地自容。《文学评论》发表的拙作的水平我当有自知之明,先生的肯定是一位文学前辈对后学的宽容、奖掖和鼓励。我完全理解,先生的肯定,实际上并不是我已经达到了什么水平,而是为我指明了努力的方向。此信对我后来一生从事的文学评论工作,是极大的激励。
现在回忆,那时知道秦兆阳先生百忙之中,竟然拨冗关注和阅读自己的评论文章,并且作出基本肯定的评述,我欣喜不已,甚至可以说“受宠若惊”。那时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但才刚刚步入文坛,显得十分幼稚。我当时的“惊”,主要不能说是“惊喜”,而是“惊呆”了,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作出什么反应。我的第一反应是,秦先生这样的文学泰斗,我这样的小字辈只可仰视,不敢高攀的。秦先生的信是写给子龙的,不是写给我的。所以我“傻”到竟然没有想到马上给秦先生写一封感谢信,更没有请蒋子龙带我到北京拜访秦先生,登门求教。想到这里,我为自己错失了一次与秦兆阳先生近距离接触、当面聆听大师教诲的机会,至今后悔不已!
事情已经过去了42年。如今先生已经远去,我再次拜读先生的这封暖心的来信,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所以虽然搁笔已久,还是禁不住重新坐到电脑前撰写这篇短文。
深切怀念秦兆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