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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3月07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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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奔(图)
王文钢 题图 张宇尘

  1

  本打算第二天上午去太湖畔的鼋头渚采风,天气预报突然说有台风过境,现在已经登陆浙江沿海。中午吃午餐的时候,会务组的领导决定取消明天的采风活动。参加活动的人员现在可以通过手机网上订票,下午就可以各自返回了。

  前来参加活动的作家纷纷放下碗筷,在餐桌上就开始订票。唐峰也掏出了手机,他的心里是有点遗憾的,无锡是第一次来,鼋头渚闻名遐迩,自己早就想去游览一番,没想到被台风搅了局。

  他们现在身处太湖畔一家行业系统的疗养所内,这里环境优美,住宿设施都是五星级酒店的规格。餐桌上的人很多都已经订好票,他们匆匆吃了点东西,起身互相道别,然后回到住处收拾行李。

  参加采风活动的彭州作家就唐峰一人,没有同伴。他在手机上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订到票。有一个和他关系不错的文友走过来,问他订到票没有?他摇头说,没有。

  文友说,你留意一下网上,有人退票你就能抢到。唐峰对智能手机操作不熟练,12306系统和打车软件,还是这位文友教他下载后,他才学会的。

  餐厅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那个文友也回去收拾行李了。文友住在苏州,距离无锡不远,回去应该方便。其他作家,有的订高铁票,有的订大巴票。唐峰来的时候是坐的高铁,他现在也想订高铁票回去。

  唐峰透过落地玻璃窗望着外边。天气预报说,台风过境时有狂风暴雨。天气预报真是准,上午还是阳光明媚,现在才午后一点,便开始阴云密布。他的心有些紧张,又开始翻看手机。他不想回房间,不如订好票再回去收拾行李。行李简单,出来几天时间,他就带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外面飘起小雨,香樟树的树冠在风中摇摆,唐峰的心焦急起来。餐厅里除了几个服务员在收拾餐具,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忽然,手机上显示,六点十分有一班路过的高铁,经过彭州,还有一张票。他赶忙点击订购,手机却显示没有订购成功。唐峰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刷新了手机,重新订购。

  成功了,通过微信付了费,他才长舒了一口气。从疗养院到无锡高铁站还有几十里路程,这里不通公交车,来的时候他是打车来的。等下收拾好行李,通过打车软件,早去一会儿高铁站。他这样想着,便穿过餐厅,拐了几个弯儿,来到自己住的房间。

  作为一个业余作家,能参加这次省作协组织的采风活动,唐峰感觉很荣幸。平时他做点小生意,在他看来,能在够养家糊口的基础上,再有点爱好是很不错的。来的这几天,有好几个客户跟他打电话要货,他都在本子上记下来了,对方要什么货物,准备回家就给送去。在家的时候,有时开车送货回来感到很疲惫很累,每当走到单元楼的楼道时,看到自家的邮箱里,有几本自己发表文章的刊物或是一两张汇款单,他的心就感到很充实。那一刻,疲惫和累的感觉都消失了。

  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妻子的单位也不怎么景气。那些汇款单上的数字不大,收到最多的是一千五百元。其余的,几百的、几十元的都有。至少,业余写作换来的稿费,够一年吃油买盐的钱了。他经常这样自嘲。

  他把几件换下的衣服塞进双肩包,又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洗了一把脸,梳梳头。取下房卡,关上门,来到疗养院的前台,把房卡退了。外面的雨渐渐下得有些紧了,风势也开始强烈起来。他掏出手机正想打车,一条信息蹦了出来:您好,由于受到台风影响,您订购的18点10分的×××次列车暂时停运,请见谅。

  微信又响了一下,他付的高铁票的钱返回到微信里。唐峰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不光是凉,还有些冷。高铁停运了,大巴车肯定也要停运。怎么回去?房卡也退了。他回到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参加采风活动的还有几个人滞留在大厅里,唐峰和他们不熟悉,其中还有两个是省作协领导。唐峰叹了口气,有些焦急,从这里到彭州,距离五百多公里,这么大的雨,开车也得六七个小时。

  外面来了一辆轿车,大厅里的几个人朝外面走去。他们没有注意到唐峰,或者注意到了,他们也并没打算问一下唐峰怎么回去。唐峰这个人不善交际,不喜欢朝作协领导跟前偎,一直认为作家就是凭作品说话的,干嘛要去巴结讨好他们。

  现在,疗养院的前台大厅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前台还有一个女孩在看手机。唐峰站起身来,朝前台走去,他简要地朝那个女孩说明了情况。那个女孩倒是热心,给他出主意,打顺风车。从无锡到彭州,能打到顺风车的。

  唐峰没听过顺风车,他拿出手机,女孩告诉他怎么操作。叫车信息发出之后,很快就有几个人应答。女孩说,你选择一个时间早点的。唐峰看了看,最早也得五点半。他选择了那个五点半能到这里接他的那辆车。现在是下午两点不到,还要在这里等三个多小时。

  2

  等人的滋味是最难熬的。唐峰掏出水杯开始喝水,一杯接一杯,卫生间一会儿去一次。外面的雨势渐大,风势也凶猛。他的眼睛穿过雨帘朝外面望着。

  下午四点,时间还早,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唐峰坐不住了,他把双肩包放在疗养院的前台大厅,自己走出大厅的门。外面细雨密集,劲风横扫。十月份的天气,凉意袭来,让他在风中打着哆嗦。他跨出疗养院的大门,来到马路上。前天来的时候,吃过晚餐,他和几个文友出来溜达,沿着疗养院门口的这条马路朝北走,拐过几个路口,能到太湖边。其实,疗养院就处在太湖畔的一处小山坡上。他住在三楼,推开窗户,能看到太湖的水天一色。

  他尽量躲在马路旁的行道树下面前行。走了几十米,看到有一个公交站点,不是说这里不通公交车的吗。他过去看了看,环湖公交,不通高铁站、汽车站。现在看有什么用呢,即便通往高铁站,通往彭州的高铁现在也停运了,他有些懊丧地站在路边。

  有轿车在雨中来回穿梭。他记住了顺风车的车牌,苏B46C6X,他盯着那些过往的车辆,很快便失望了,现在不到四点,约定的是五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呢,怎么会早来。

  他往回走。风势越来越大,行道树在风的抽打下东倒西歪,雨势也开始变大。他现在隐隐地有些担心,担心顺风车司机不会来。这么大的风,这么大的雨,司机会不会突然发来一个信息,告诉他没法去彭州了。

  他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地给司机打了电话。电话那头,司机的语气平缓,恶劣的天气下,竟然带着一种安慰别人的口气:先生,你放心,五点半我准时到你那里。只要位置没错。疗养院,我知道那里,你放心,请耐心等待。

  他挂了电话,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他继续朝疗养院走去。还有一个多小时,他要回到大厅里,坐到柔软的沙发上,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五点半从这里出发,估计到家也得晚上十一点多。正在想着的时候,妻子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告诉妻子今天就回去,无锡这边台风,明天的活动取消了。妻子在电话里说,彭州预告也有台风过境。不过,台风一旦到了彭州地界,风势肯定会消减很多。妻子说,现在阴天了,天气预报有雨的。

  他“嗯”了声,风跟雨同行,他嘱咐妻子关好门窗。

  快到家时给我发微信。妻子说。

  他说,你和孩子睡你们的,门从里面不要反锁,我有钥匙。

  他平时很少出门,即便出门,大多数是参加作协的一些活动。两个月前,他跟着一个创作团,第一次去了新疆,从西安开始,一路走走停停,去了十来座城市。西安、兰州、武威、张掖、敦煌、玉门、嘉峪关、乌鲁木齐、伊宁、霍尔果斯,他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半个月的行程,祖国西部的大好河山,丝绸之路上的瑰丽风景,让他感叹不已。回来以后,他奋笔疾书,写了不少关于大西北,关于丝绸之路的文章。他对省作协一直心怀感激,作为一个基层的业余写作者,能有机会领略到祖国的壮美山河,他的心情是激动的。

  自己的收入有限,让他这个挑着担子行走的中年男人,拿出几个月的收入去大西北走一程,至少对现在的他来说,他舍不得。

  从思绪中回到现实,他看了看手机,五点了,该出门等了。说不准道路顺畅,司机会早来呢。他背上双肩包,走出疗养院前台大厅的门。

  还是来到之前来过的公交站点前,他站在行道树的下面,这样能够躲避风雨。太湖畔的马路上栽种的这种行道树,常年树冠密集,人站在下面,再大的雨几乎都穿透不进来。风吹到这儿,也打着旋儿拐了弯儿。

  唐峰站在路边树下,抬头望着在风雨中穿梭的那些车辆,他现在弄不清顺风车会从哪个方向过来。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注视着过往车辆的车牌。五点二十分,他给顺风车司机拨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站在疗养院北边公交站点的树下面,穿黄色休闲服,背着一个双肩包,戴着黑框眼镜。司机说,好的,你等一会儿,我这里堵车,可能要晚几分钟才能到。

  唐峰说,没事的。他挂上电话,十来分钟,很快就会过去。五点半的时候,他明知道司机说要晚一会儿,他的目光还是紧盯着过往车辆的车牌,万一道路顺畅,早来了呢。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有些神经质了。他打开手机,从顺风车来这里的位置上看出,距离不是多远了。五点四十分,没见到车辆。五点五十分,还没有。

  下午六点钟了,还是遥遥无期。唐峰的心开始生火,他拨打司机电话。对方的口气似乎也有些焦急,堵车,我现在距离你不到十公里了,你看一下手机,能看到的。我现在也很急啊。外面雨势太大,风也大,不敢开快。先生,你耐心等一会儿。今天无论如何,我会把你送到彭州的。

  挂了电话,唐峰咬了咬嘴唇,心里骂了句什么。他自己都弄不清在骂谁。

  3

  直到六点二十分,顺风车才姗姗来迟。司机靠边停了车,说,对不起先生,让你久等了。唐峰过去开车门,后排已坐了两个人,副驾驶上也坐了人。

  唐峰瞬间明白了什么,又不好说啥。顺风车缓缓驶离,外面的风势、雨势更大,雨刮器唰唰响着。他感觉这会儿的心情糟透了。坐在他旁边的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人,一个老人,他们看着唐峰,也不吱声。坐在中间的年轻人,臀部挪了挪,唐峰朝里面挤了挤,还是感觉拥挤得难受。

  从说话的口气和背影看出,司机的年龄应该和唐峰差不多。司机解释说,实在抱歉,路上堵车,又下这么大的雨,不敢开快。唐峰说没事,我看你的车是无锡当地牌照,你去彭州是出差?

  司机沉默了一下,我在彭州上班,丰县。

  唐峰“哦”了声,不再作声。车上的五个人都沉默着。车窗外,风雨更猛更紧了。他在心里盘算着,这家伙回彭州一趟,拉了四个人,一个人四百元,就是一千六百元,除去油钱和过路费,他还是挣钱的。

  车出了无锡地界,外面的雨小了一些。唐峰感到车里沉闷,五个人,又是阴雨天,司机可能没有开内循环。他跟司机说,窗户稍微开一点,透透气吧。司机说,好的。

  唐峰先是翻看了一会儿手机,眼睛看得模糊。他挪了挪屁股,没话找话地跟司机说话,你到丰县也得凌晨了。

  司机回答,是的,我一年到头,经常这样来回,习惯了。回丰县顺便捎带两个人,能节省一点油费。

  唐峰说,现在干啥都不容易。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和靠窗的老人在说话,听谈话,唐峰听出来,他们是一家人。年轻人管那个老人叫二叔。他们应该是在无锡一个工地打工,家里出事了,爷俩儿一起赶回家去。

  坐在副驾上的是个年轻人,留着短发。唐峰瞄了几眼。那个年轻人不说话,头靠在靠背上,似乎在睡觉。轿车上了高速,在夜间行驶着。唐峰睡不着,他的眼睛透过车窗朝外望,不知到了哪里,应该是到了常州地界。司机放了音乐,声音不大。

  迷迷糊糊,唐峰合上了眼睛。他太疲惫了,从下午一点多为回彭州的事,一直在搅动脑筋,一直在等候中惶惶不安。他是被司机的说话声叫醒的,司机说,我们在服务区休息一下,大家有想去卫生间的去一下,下一个服务区是在宿迁那边了,得两三个小时。

  他睁开眼睛,看到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服务区。司机跟坐在副驾驶上的年轻人说,走,下去吃点东西。年轻人开口,爸,你买一罐红牛吧,提提神,我看你也困了。

  唐峰吃了一惊,不光是惊讶他们的关系,还惊讶于在他看来是个男孩的年轻人,一开口竟然暴露出原来是个女孩儿。

  他也下了车,跟他一起坐在后排的老人和青年也下了车。唐峰去了卫生间,回来顺便去服务区的超市转了转,他现在就是感觉肚子有些饿,但是吃不下去。他给女儿买了几包当地的特产。每次出门,回来的时候都忘不了给女儿带点东西。就像那个司机和他的女儿。女孩儿要给爸爸买红牛提神,她坐在一旁,能察觉到她爸的疲惫。

  到了这里,雨势变小,风势也小了很多。唐峰回到车里时,司机和他女儿,包括那老人和他侄子都已经坐在车里。唐峰坐进去,那个老人递过来一个橘子,唐峰推辞了一下说,我不用,谢谢。

  司机启动车,继续前行。他们有了话题。还是唐峰开口问的,问司机上班还要带着女儿去啊。司机回答,我女儿在丰县上高中,前几天放假回无锡,明天就开学了,我也要上班。

  哦,唐峰没有了言语,他不方便再问,无锡条件要比丰县好得多,为什么偏偏让孩子选择在苏北的一个县城里上学?孩子的妈妈呢?他在丰县什么单位?这些,唐峰都埋在了心里,不方便问的话题,只能在心里产生疑问。

  4

  唐峰后来又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他看到司机两只手趴在方向盘上,也在睡觉。车辆还是穿行在高速上。他大吃一惊:哎,哎,师傅,你可不能睡觉。他惊了一身汗。

  司机头抬了一下,方向盘在他的手中左右晃悠,车身也扭动了一下:困死了。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坐在后排的老人说,你可不能睡觉啊,一车人的性命都在你手上呢。唐峰说,是,是,你放一下音乐,开一下窗户,清醒一下。他心里说,你女儿还坐在副驾驶上呢。

  他女儿递过去一罐红牛,爸,再喝点吧,提提神。

  司机接过去,咕嘟咕嘟喝了一气,实在太困了,白天开车办事跑了很多地方,一会儿都没有歇。你们三个人,谁会开车,能不能替我一下。

  唐峰有驾照,他有五六年的驾龄,开这个车应该没问题。但是他当时选择了沉默。一车人,而且是在夜间行车,外面还下着雨、刮着风,万一有点什么事情,责任是谁的?

  坐在靠窗边的老人跟身旁他的侄子说,小贵,你不是拿了驾照了吗?

  叫小贵的年轻人跟司机说,师傅,你把车靠边停下吧,我来开。

  司机问,你几年的驾龄了?

  叫小贵的年轻人说,我是刚拿驾照不久。不过,我学开车时,教练说我车开得挺稳的。

  司机没有吱声。唐峰的心已经开始悬了起来,小伙子,你才拿驾照不久,我看你就别开了,在高速上开车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贵的二叔听了也说,不行,小贵,你不能开,我以为你早就拿驾照了呢。

  那个小贵说,我拿驾照也快有一年了,只是这一年来我几乎没有摸过车。

  唐峰跟司机说,师傅,等会儿到了前面的服务区,你到后边来,我开一段路,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六年驾龄了,在家是开车送货的。

  几个人跟司机说着话,司机好像已经不困了,他回答说,好的。他把音乐的声音调大,身旁的女儿好像也醒了,在翻看手机。

  距离服务区好像还有一段路程,在高速上不能贸然停车。唐峰的眼睛紧紧盯着司机,发现他时不时地两手抱着方向盘,头趴在上面,他理解疲劳驾驶的滋味。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深更半夜带着自己的女儿,去往工作的县城。穿越五六百公里的路程,而且是在一个风雨飘摇、台风过境的夜晚。

  如果他没有顺路捎带几个同行的人,如果没有别人的提醒,他和他的女儿包括他的车会怎样?唐峰的脑袋里这会儿在想着,中年如狗,一条累死的狗,一条惶惶不可终日的狗,一条疲于奔命的狗。

  到了服务区,他们都下来透了透气。司机过来跟唐峰说,我在丰县工作才一年多,对彭州不太了解。那两个人是邳州的,邳州不是彭州的吗?我们路过那里吧,等会儿在邳州把他们放下。

  唐峰的心里悲哀地叫了一声,师傅,你以为邳州在彭州郊区呢?哎,邳州距离彭州一百多里路呢。

  司机说,我真的不清楚。他们说顺路,我就带上他们了。

  唐峰说,我们从睢宁下高速,要开四十公里才能到邳州,你没问他们在邳州什么地方,邳州城区,还是乡下?如果是乡下,哎,今天有的路跑了。

  司机叹了口气,既然拉了他们,无论如何要送他们回去的,他们是家里出事了,赶着回去的,大家都不容易。

  5

  把那爷俩儿送到邳州乡下的一个村庄,掉头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乡镇公路坑坑洼洼,而且还碰到了多处在修路。

  唐峰初次开别人的车,一开始还有点手生,不敢开快。外面依旧下着小雨。司机的女儿躺在副驾驶上已经睡着了。

  司机在后面也睡着了,还打着呼噜。那种熟睡的香甜让唐峰的困意袭来。他打了个哈欠,司机警觉地醒了,他坐起来,说,到前面你把车停下,我开吧。实在不好意思。

  到了唐峰居住的小区时,已经过了午夜零点。唐峰下车前用微信把车费付给司机。他瞅了瞅副驾驶上的女孩儿跟两眼红肿的司机,再三叮嘱说,从这里到丰县还得接近两个小时,你一定要开慢点。困了,就停在路边歇一会儿,注意安全。

  司机点头,好的,谢谢你。他按了一声喇叭。轿车在午夜的马路上拐了弯儿再次前行。

  唐峰背着双肩包,拖着一双沉重的双腿来到自家门口。开了门,身体歪斜,瞬间倒在客厅门口。

  妻子被惊醒,起来,开灯。看到唐峰两眼紧闭,双目红肿,胡子拉碴,比前几天走的时候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本版题图  张宇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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