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本海默》中国上映两周,票房就达到3.5亿元,一些抱有观望态度的观众,后期开始加入到观影队伍,市场对诺兰这部新作表现出了不错的接受度。担心看不懂,是《奥本海默》留给非“诺兰迷”观众的一个悬念,但随着前期观众口碑的传播,越来越多的潜在观众感受到了这部R级电影的“通俗性”,因为《盗梦空间》太烧脑,诺兰让人钦佩的同时也制造出了距离,事实上他的大多数电影并非难懂,只是角度选择以及拍摄技巧,容易让人觉得有观影门槛而已。
了解一些美国“原子弹之父”罗伯特·奥本海默故事的人,会觉得《奥本海默》并没有在故事性、戏剧性等情节方面,有太多的设计或改编,传记性电影追求事实的真实,本身也是这类影片的魅力所在,而如何使一部根据真实人物与历史改编的影片引人入胜,诺兰用他标签式的高概念手法,对人物与故事原型进行了“包装”。
首先在结构方面:爱因斯坦与奥本海默的湖边谈话内容究竟是什么,作为悬念贯穿影片始终;两场听证会平行交替于奥本海默人生重要阶段的经历,形成三条时间线的碎片化交织;以世界上第一枚试验原子弹被引爆为标志,奥本海默对于核弹的认知和观念也发生巨大变化,从支持者、实践者变成了反对者──电影海报上蘑菇云占领他的脑海,便鲜明地指出了这一点。
对于这样的电影结构,喜欢诺兰的影迷会觉得“这很诺兰”,碎片化+快节奏+台词多,给人一种应接不暇感,在不停带领观众边看边思索的同时,也为影片的高潮戏,创造了一个非凡的感受空间──对于核爆那场戏的无声处理,让观众的耳朵在暂时没有台词可听之后,有了“于无声处听惊雷”的震撼感。但对于非“诺兰迷”观众来说,会认为在创作方法上并无创新,这样的结构设计,目的过于明显,人为地增加了观众的脑力劳动,《奥本海默》或存在更好的拍法。
科学与政治、人性与情感、私德与公职……《奥本海默》将这些全部装进一个“容器”里,在互相搅拌的同时,又清晰地逐一分离它们,由此大家可以看到,一个在精神上有过幽暗时期的人(奥本海默曾想用毒苹果杀害导师),如何变成了一个人格可以服众的领导者,一个伟大的头脑在为情感问题而崩溃之后,又如何在致命武器的设计中做到丝毫不差,当他因为核爆成功而拥有了“死神”的身份后,他深深的恐惧,又让人感到作为一名普通人,他的担忧里藏着掺杂了许多脆弱的善良和正义。
基里安·墨菲饰演的奥本海默是成功的,这份成功一方面来自演员的全情投入,另一方面来自于诺兰的沉浸感展现,借助大银幕的纤毫毕现,诺兰使得观众通过演员的眼神与表情,就可以快捷地进入人物的内心世界,只是,相比于奥本海默的丰富,其他配角的戏份,在满足功能性需要之后,并不能给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包括对于凯瑟琳与琼这两个女性角色的塑造,也欠缺更有深度的展示。男性视角(由此诞生了“芭比海默”之争)以及精英视角,被认为是《奥本海默》不被一部分观众喜欢的原因。
《奥本海默》没有出现广岛和长崎被原子弹轰炸后的场景,只是以台词的方式,讲述了惨状,这很容易理解,如果诺兰这么拍,就陷入了另外一种商业片套路,根据他以往影片所体现出来的创作思维看,过多的展示,会被他认为是一种庸俗。但《奥本海默》究竟是不是纯粹的精英视角,它的平民意识究竟成色几何,还需要更多的论证,以单一视角来定义一位导演与一部作品,还是简单化了。
在一线城市的IMAX GT影厅和IMAX厅,《奥本海默》一票难求,场场爆满,这部影片实际上已经有了“观众分层”的功能,但好在影片在价值观层面上的表达还是不含糊其词的,原子弹是“拯救世界”,还是“毁灭世界”,从它的发明者身上,可以看到的那份痛苦,正是观众去理解这一问题的最好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