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东方华尔街”之称的天津解放北路,几乎完整地保存着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街道风貌。相当数量的西洋建筑在这里矗立百年,各放异彩而又相映生辉,是天津作为“万国建筑博览会”的样板和缩影。每每步行至解放北路与赤峰道交口,一座装饰华丽、层次丰富的红白相间建筑,总能让人不由得停下脚步,细心观赏,这就是东方汇理银行旧址。这座建筑的点睛之笔,在于顶部三座精美绝伦的西洋古典式角亭,独具匠心。它的审美价值,由内至外,散发于建筑的每一角落,让整条街道增添了超逸灵动之美,堪称建筑技艺的杰出范例。更为重要的是,在它结束银行职能之后,天津著名文化艺术机构进驻于此,继续向公众展示珍宝、传播艺术、普及美学。
东方汇理银行创办于1875年,由法国社会实业银行、巴黎商业银行、巴黎荷兰银行等多家银行联合组建,总行设在法国巴黎。它是法国在东方的殖民地银行,成立目的在于开拓印度支那和远东殖民地的贸易与金融业务。1885年,李鸿章作为清廷全权代表与法国公使巴德诺在天津签订《中法新约》,条约承认法国对越南的“保护”,并使中越边境对法国开放。同年,东方汇理银行在越南西贡设立远东总行。1899年、1907年分别在上海和天津设立分行,在华业务主要为吸收存款、办理放款和贴现、经营国际汇兑和投资。民国初年,该行曾代表法国政府,与德、日、英、俄的银行组成五国银行团,对华签署了总计2500万英镑的“善后大借款”。后与北洋政府联合组建中法实业银行(中法工商银行前身),并获得了纸币发行权等财政经济特权。当时法国“租借”的广州湾(今广东省湛江市)的居民,称该行发行的货币为“安南纸”“西贡纸”。
东方汇理银行天津分行大楼建于1912年,由比商义品公司按照该行法国巴黎总部提供的设计图纸进行施工建造。此楼主体占地近似“L”型,主入口设在解放北路,东北方向为内院。建筑为三层平顶砖木结构,基座为天然石材砌筑,首层为水泥仿石块面层,做横向线条处理。门窗为拱形样式,上方有山花或券心石。主入口外凸,顶部雨棚与二层窗台结合,并由左右两根具有爱奥尼克风格的立柱支撑。内装黑色铁艺镂空大门,镶嵌彩色玻璃。一层以上为清水红砖墙与混水墙面搭配,墙面装饰有抹灰纹样。二层窗户两侧用牛腿支撑三层阳台,女儿墙带有宝瓶式栏杆。方形壁柱由楼底直抵檐顶,突出了立面的垂直划分。建筑风格稳重大方、细节丰富、造型多变,采用了明显的折衷主义形式。
1976年唐山大地震后,建筑顶部三座极具特色的亭子被震损拆除。在广大市民的期盼中,在2009年的历史风貌建筑整修工程中,角亭作为恢复建筑历史构件的专项修复整修内容,终于获得新生。工作人员根据历史资料,在角亭外檐粘贴与清水红砖墙装饰效果相同的面砖,顶部做瓦屋面,檐口粘贴装饰线,重现了建筑本来的艺术风采。角亭的点缀,让端庄的建筑秀丽非凡。它的各角度照片,也常被当作解放北路的网络游览攻略封面来展示。
天津解放后,经中国银行核准,东方汇理银行天津分行于1949年6月2日成为经营外汇的指定银行。结业清算后的1956年10月,从天津市历史博物馆分出的天津市艺术博物馆筹备处,在东方汇理银行原址举办了历代绘画、天津地方民间艺术等展览的试展。这座精美的大楼开始华丽转身,成为艺术殿堂。1957年12月10日,天津市艺术博物馆正式开幕,本身亦是大收藏家、鉴赏家的副市长周叔弢等百余人参加了开幕仪式。建馆时全馆馆藏文物艺术品一千多件,分为古代艺术品和地方民间工艺美术品两部分展出。古代艺术品有陶器、铜器、玉器、书画和文物美术品,代表展品有钧窑洗、汝窑盘、乾隆年间玉扁壶及翡翠白菜。地方民间工艺美术品代表作有自清代至现代的杨柳青年画、“泥人张”第一代至第四代的彩塑泥人、“刻砖刘”“风筝魏”等知名匠人的各式作品,以及天津美术地毯等。
这座银行旧址,曾经展出过不计其数的稀世珍宝。天津博物馆最负盛名的文物之一范宽的绢本水墨画《雪景寒林图》,初藏于天津市艺术博物馆,由著名文物收藏家张叔诚捐献。一同捐献的包括历代书画、写经、玉器、铜器、碑帖等共计四百余件,其中宋元明清各代书画多为稀世珍宝,如边鲁《起居平安图》、钱选《花鸟卷》、赵孟頫《洛神赋》、仇英《桃源仙境图》、恽寿平《瓯香馆写生册》等。1981年3月,“周叔弢、张叔诚同志捐献文物图书展览”在艺术博物馆举办。作为最引人注目的《雪景寒林图》,在陈列大厅一层重点展出。从那时起,隐于前景树干的“臣范宽制”四字楷书款,就开始让观展的文物艺术爱好者们在重峦叠嶂、寒林漠漠的画作中耐心寻觅与探究。
天津市艺术博物馆在东方汇理银行旧址度过近四十年的时光,1995年5月迁至不远处承德道的法国公议局旧址。1998年,天津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在东方汇理银行旧址成立,并于当年举办了首届天津文物艺术品拍卖会,从此,这座建筑又被称为“国拍大楼”。2007年7月,西洋美术馆在此成立,开始举办中外美术展览及文化艺术交流活动,成为天津以展示西洋美术艺术作品为主的新场馆。六十多年来这里虽然几经变迁,但文艺的气息从未远离。
今天,当人们走入这座恢宏典雅的艺术殿堂,在水晶吊灯与红木地板的映衬下,墙壁上那一幅幅精美的画作仿佛流动的音符,轻轻鸣奏着沉迷百年的悠扬旋律。
(本专栏图片由《小楼春秋》摄制组提供)
《小楼春秋》解说词:
整栋楼是一个砖木三层的结构,从立面形式上呈现了非常典型的古典主义的三段式。半地下室的这个墙面是用这个天然的石材来砌筑的;首层采用了水泥抹面,再加上横向线条的处理;最精彩的部分是这个门窗,采用了各种各样的建筑形式和手法,整个屋顶的部分是采用整体的平屋顶,出檐比较小,女儿墙用了这种宝瓶式的装饰栏杆,在屋顶的地方增加了这个坡屋顶的亭子,这样也使得整个建筑的体量看起来更加挺拔,同时,建筑的轮廓也变得更加生动和优美。
1949年天津解放后,英、美等国银行相继歇业,东方汇理银行被指定经营外汇,1957年1月正式歇业,结束了该行在天津60年的经营历史,成为天津最后关闭的一家外资银行。(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