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津作协副主席、作家武歆推出了长篇非虚构作品《三条石》，这是中国作协重点扶持作品。以长篇非虚构方式书写三条石的前世今生，具有怎样的时代意义？武歆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讲述了创作的缘起以及创作背后的苦与乐。

　　三条石的特殊意义

　　讲起三条石的故事，武歆如数家珍：“所有天津人，特别是老年人没有不知道三条石这个地方的。1860年，一个来自直隶的农民在这里支起了第一个铁匠炉。很快，有了第一个打铁小作坊。鼎盛时期，这片狭窄的区域有数百家小企业，被《大公报》称作‘铁厂街’，打铁声昼夜回响京杭大运河在天津的重要节点──海河三岔口。” 当时，从三条石卖出的产品以及走出去的企业分号，遍布华北、西北地区乃至更远的地方。

　　在武歆看来，三条石是天津民族工业乃至华北地区机器制造业的出发点，代表了当时中国北方工业现状。从近代中国的工业，到当下持续深化的制造业高质量发展行动，三条石在过去、现在乃至将来，都具有特殊的意义。

　　《三条石》是一部从个人视角出发，以作家曾经的年轻工人身份，详细讲述天津工业故事、中国工业故事并简叙主要发达国家工业故事的长篇非虚构文学。其采用了“飞去来器”的叙事方式，从三条石看天津，从天津看中国，再看世界；最后重新回到故事的原点，向读者呈现出京津冀一体化下的新天津。

　　武歆说：“制造业是立国之本、兴国之器、强国之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对制造业重要性的理解在不断加深。三条石经验不仅是天津的也是中国的，它是一枚工业教材的活化石。我想通过三条石这个思考支点，讲述天津乃至中国近代民族工业以及国家工业发展历史。我想要站在历史纵深角度，用文化视角去看工业发展，不仅要写天津工业、中国工业，还要写世界工业强国发展历程，还要写中国与工业强国之间对比以及各个国家的成败经验。”

　　积累数百万字素材

　　之所以创作《三条石》这样一部工业题材作品，武歆坦言，与他的人生经历有着紧密联系。当年的工厂经历以及多次参观三条石历史博物馆的少年随想，历经40年的岁月酝酿，在他花甲之际，成为其书写“工业、工厂、工人”的财富。

　　他感慨：“每篇作品的诞生，看似是作家心绪的自然流淌，其实都是在时间与空间的某个交汇点上，个人经历与社会现实迫切而又真诚地相遇，是在时代大背景下作家的感悟。”

　　为了写好这部作品，在动笔前，武歆就已收集了数百万字的素材资料。同时，他在思考应该用怎样的体裁、腔调讲述这个故事。为此，他进行了几次创作试验。他说：“首先写了工业题材的中篇小说《三条石》，这是题材试验，随后又进行了体裁试验。我不想把报告文学的写作经验带到这部非虚构作品中来，所以创作前特别认真地阅读了杨·T.格罗斯的《邻人》、杜鲁门·卡波特的《冷血》等非虚构经典作品，以及哈珀·李的《杀死一只知更鸟》、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等带有自传性质的虚构作品。我活学活用，用非虚构的写作手法写了两篇阅读笔记小说。”

　　艰难地取舍

　　在搜集大量素材、进行大量阅读和创作试验的基础上，3年前武歆开始动笔，起初写得很顺畅，“任凭自己的情感奔泻而出，许多久远的个人往事与数百万字的资料相互融合，如汪洋大海一样把我淹没，一下子就写了30万字。”

　　这时候，武歆意识到，内容过于芜杂，面临着素材取舍的问题。他直言，这是他近几年最艰难的一次创作跋涉，“在创作这部作品的3年时间里，我多次陷入困境，从初稿到终稿，经过反复删减与增补，算下来有近十万字被舍弃，望着被搁置在电脑中的废弃文字，心疼得要流血。”

　　删减的正是之前他最得意的地方，武歆说：“所谓得意之处，常常是猛然切入进来的，是没有进行深入思考、没有经过时间沉淀的内容。始终埋伏在心中的感觉，才是久经考验的岁月之情，它们在作家心中已经储存许久，早已成为亲密的朋友。因为友情笃深的朋友，绝对不会让你一惊一乍，你太熟悉它们了，所以它们看上去不是特别惊艳，这才是去掉水分后真正的素材。”

　　武歆告诉记者，虽说“任何一次书写，都是恰好到来”，但这种酝酿多年的水到渠成，其实背后的深层次逻辑是“作家‘小我’的思考，与时代‘大我’的精神契合”。作家只有置身时代之中，与身处的时代积极互动，深刻回应时代重大命题，才会获得创作的蓬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