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满庭芳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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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4月1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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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振兴”的风景与精神归乡(图)
黄桂元

  作家的故乡,往往就是文学的原乡。其写作旨归,自然也构成了某种文学母题的隐喻和象征。于是可以看到,那些密布于中国地理版图间的名不见经传的偏僻角落,经由作家别出心裁的叙事表达,成为神奇而茂密的小说生长地,自带风景和魅力。杨伯良的长篇小说《情暖陈家湾》,没有史诗的企图,没有宏大的结构,没有华丽炫技的铺陈,聚焦的只是一个普通北方村庄的乡村振兴故事,虽切口很小,却讲述了一个与新时代风雨同舟的大故事,很有滴水映日、春风化雨之妙。

  优秀小说的高明之处,在于既有意蕴飞翔的超越性,又有形式表达的模糊性。《情暖陈家湾》的意向明确,却鲜见乡村振兴的“标签”痕迹。杨伯良仅仅把乡村振兴主题当作历史背景,深意在于展示秘藏其间的曲折故事和各色人物。乍一进入阅读,似乎并不觉出如何惊艳,甚至还略显沉缓,但随着故事的推进,读者会被作家丝丝入扣、趣味盎然的叙述所吸引,如饮一壶陈年佳酿,品出越来越浓的香醇味道。那些一地鸡毛、勾心拌嘴的“庸常”村野日子,遂焕然一新,熠熠生辉。

  曾几何时,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提速,很多农民背井离乡,进城打工,开始了他们风景移动的“他乡时代”。中国现代文学有着深厚的乡土小说传统,如今也被进行了大幅度甚至颠覆性的改写。作家笔下,大多围绕土地的凋敝、田野的衰微、乡村的破败做文章,游离于阳光和欢乐,采取碎片化、荒原化的“乡土末世”叙事策略。所谓“乡村末世”,指涉的是乡土记忆的模糊、乡土往事的屏蔽、乡土情结的淡化和乡土理想的熄灭,里面不无某些挽歌意味。

  杨伯良的小说没有随波逐流,而是另辟蹊径。他对乡村生活的了解和认知,可用透彻形容,这一切,皆拜那片热土所赐。如果不是这样,很难想象小说写得如此绵密扎实,入木三分。《情暖陈家湾》的主人公马怀云是个县城机关的科级干部,人到中年,工作稳定,受命下乡搞乡村振兴只是临时性“公差”,可算作一段人生“插曲”。与别人不同的是,从一开始,马怀云就没打算被动介入乡村振兴任务,而是知难而为,把个人身家和祖辈遗产统统付出,升华了乡村建设的精神境界。正是他的这段人生“插曲”,融入了新时代乡村振兴强音,最终成为他实现生命价值的重要节点,高光时刻。

  陈家湾地处城市边缘的蓄滞洪区,历史上屡遭灾情侵扰。这样的地理环境显然不利于搞大规模开发项目,只能踏踏实实走农业路子,但说到致富,又谈何容易。由于不具备天时地利人和,使得村民生活长期在温饱线上徘徊,产生焦躁、失望、低落、无奈的情绪,也很自然。村支书兼村主任李金才最初对马怀云的“三把火”想法并不以为然,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曾多次直白地劝他不必认真,走个过场就行了,“陈家湾的水深着呐,你一个外来人,穷了也穷不到你,富了你也拿不走一分钱,没必要伤这脑筋,惹一肚子苦恼,你要想应付差事,也能圆满返回”。马怀云却不肯打退堂鼓,面对重重困难,他身先士卒,倾其所有,动用各种社会关系,为陈家湾脱困打开了局面,通过产业振兴、技术振兴,初步收获了乡村振兴的成果。这个过程中,他付出的绝不仅仅是心力、体力,以及个人的财力、物力,还有不被理解的委屈与伤害。他能够初战告捷,是因为意识到,造成陈家湾相对落后的原因,有时并非是经济基础薄弱,而是当地优势资源未被发现、整合和充分利用开发,依托自然优势和传统技能相关产业而“升级换代”,便是一条有效出路。

  小说中,马怀云对陈家湾无私付出的精神动力,与一种寻母骨殖、破解悬疑的情结密切相关。如此,也决定了小说不可能直奔主题,仅仅局限于乡村振兴中心事件,表现在结构设计上,旁逸斜出,烘云托月,打造出层次丰富的叙事景观。推进叙事的有两条线,一条主线,一条副线。也可以说,一条明线,一条暗线。主线(明线)是马怀云到陈家湾乡村振兴,查问题,聚人气,寻出路,私下变卖奶奶的陪嫁“宝贝”以解决投资不足,发展粉坊,创立品牌。副线(暗线)是马怀云寻找骨殖失踪之谜。两条线在小说里互为补充,相得益彰,完成了乡村振兴风景与精神归乡的审美对接。

  《情暖陈家湾》是一幅动态传神的人文画卷,字里行间洋溢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叙述干净,层次清晰,细节生动,语言舒展,田园景色扑面而来,乡村人物活灵活现。其间,马怀云、殷家贤、李金才、于德福、陈慧珍等,音容笑貌,呼之欲出。“文学是人学”,小说在凸显激活乡土经济、振兴乡土活力的同时,深刻表达出对乡土世界的人文关切,应化为作家富有使命感和建设性的一种书写执念。改革开放时代,当下乡村不可能是封闭的,但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提到的“乡土本色”,其实并未泯灭,“差序格局”依然存在,私德编织的无形网络处处可见,但时代毕竟在进步,这也决定了,乡村振兴绝不仅仅是物质经济生活的简单改善,还应饱含“树人明德”的道德感化和文明熏染。

  近些年,随着现实主义文学和重大题材写作的倡扬,越来越多的作家不再拘泥于“怎么写”,而同样关注“写什么”,他们走出文学小宝塔,力图以深远开阔的视野,让小说融于烟火,让叙事深入民生,让文学回到现场,为个人性与公共性,特殊性与多元性,艺术性与功能性,提供内在张力和审美空间。

  杨伯良具有诗人的内质,写人,写景,写情,写梦,都透着浪漫伤感气息,甚至还有几分“小资”味道。前三项都好理解,而写梦,不仅关乎技术层面,还需要别一种想象能力。《情暖陈家湾》中,作家多次写到梦境,却非单摆浮搁,而是与小说浑然一体,成其为有机部分,不仅深化了不同人物的下意识活动,也增添了小说的朦胧诗意。他曾写过《汇川烟雨》短章系列,与其说是随笔,不如称其为散文诗更恰当。其中《关于梦的话题》,认为梦境“是一种虚幻的快乐,是一种梦幻的选择,是一种迷茫的境地,也许就是这种不知所云不知所想的才是快乐的……假如人生就是一场戏,那么梦就是戏中戏,人的生命很精彩,梦会成为生活中的组成部分,但生活和梦不能画等号”。我羡慕杨伯良,充分利用做梦、写梦,不断扩容个人的生命感受。

  笔耕不辍、桃李满园的杨伯良,在文学领域称得上资深而老到。他涉猎的体裁,有小说、散文、诗歌、随笔等,以及跨领域的书画艺术,可谓多才多艺。作为静海文坛的领军人物,他在文学活动引导、扶持和组织方面,也有出色表现。这是杨伯良的另一面,此处不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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