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入愁肠开诗戒

　　主事的大臣们各有所私，倾向性十分明显，在评阅龚自珍的试卷时，他们难免鸡蛋里挑骨头，百般挑剔。虽然他们不能不承认龚自珍的识见才学，但却撇开试卷内容极力贬低自珍。有的人捕风捉影，有的人抱有成见。内务大臣穆彰阿说：“军机处机枢重地，无事不涉机密。圣上早有明训，注重选拔‘庶官之敏慎者’，这‘慎’字是第一条。听说龚自珍嗜酒轻狂，素喜放言高论，这种人哪能俾入机垣？”

　　蒋攸铦煞有介事、故作慎重地看了看龚自珍的试卷，皮里阳秋地说道：“军机章京要求‘字画端楷’，他这书法，既非欧柳，也非钟王，极不中程，怎好誊写圣谕，恭呈圣览？”经他们两个如此一说，另有几个也随声附和。有个别持不同意见的，事不关己，也就缄口不言。就这样一番评议，龚自珍的试卷便被投诸纸箧中了。这对自珍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听到消息的这天晚上，龚自珍独坐寓中，自酌自饮，借酒浇愁。酒入愁肠，诗思又像涌泉般喷发出来，他终于又开了诗戒，援笔在手，一口气写了十五首游仙词。第一首说自己修炼丹砂时间很久，还没有得道成仙。显然指自己久历科场，两次会试都告失败；内阁中书，官小职微，就像风中飞翔的鸾鹤无依无靠，这只怨自己前世造化不好，命运不济；有人指点自己避开进士考试这可望而不可即的海上仙山，另寻出路，去投考军机章京。全诗既写了参加这次考试的缘由，也抒发了自己心中的悲愤。

　　第二首是说，谁知道仙家的丹房，不是随便容许外人进入的。它需要历尽百劫，长期修炼养成忍辱受屈的功夫。这里的“丹房”显然是比喻“军机处”，“仙姨”则是暗指那些把持军机处、操纵这次考试的军机大臣。他们借考试之名培植私人势力，只选拔那些唯唯诺诺、俯首听命的奴才。像自己这样的“凡夫俗子”，是一万辈子也不会被选中的。

　　第三首以极形象、简洁的笔墨，讽刺新入选的军机章京那种小人得志的丑态。第一句说，这些人不过是仙家的鸡犬。第二句说，他们一旦进了军机处，就瞧不起原来衙门的同人了。第三句说，他们说的还是人话，不过高踞金床、身份不同寻常罢了。第四句则说他们的衣服穿戴也有了变化。因为军机章京可以挂朝珠，还可以戴全红的帽罩。

　　第四首写军机处内部防范严密，各自为政，互相监视，相互猜疑。官员们不与外间人员随便交往，以防泄露机密；内部同事中间也不交一言，整日处在紧张的气氛之中，偶一私语便遭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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