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源赞赏龚自珍 

　　龚自珍希望王鼎力挽颓风，整顿朝纲。在座的多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齐声称赞自珍的诗写得痛快，有气魄，有见地。席罢，自珍准备回去誊录之后，再把诗献给王鼎。魏源和他同行，边走边谈。魏源说道：“今日兄长席间所作，端是好诗。但锋芒太露，太着痕迹。传播京师，与王侍郎和兄长都有诸多不便。誊录时，不如略作改动为好。” 

　　自珍问道：“贤弟以为怎样修改方好？” 

　　魏源道：“弟以为当改之处有六。‘海内但见力力持朝纲’，兄台意在赞美侍郎，但传到公卿间，难免有厚此薄彼之嫌，无意中又得罪了别人，又恐使定九公成为众矢之的。不如改为‘海内但知元老持朝纲’，合混其辞，使大家各蒙其美，也就心安理得了。‘不使人世一物磨锋芒’，显见后进士子一切莽撞行为都是王侍郎宽纵所致，极易使王侍郎招致毁谤，不如改为‘不使朝士争锋芒’。‘毋乃大官表师空趋跄’‘所惜内少肝与肠’，无异使酒骂座，一棍子打八家，更为不妥，不如改作‘如鱼逐队空趋跄’‘畴肯报国输肝肠’，就中庸婉转得多了。尤其‘勿徒须鬓矜斑苍’一句，非改不可。你想，就是定九侍郎，他能喜欢一个后生近似教训的话吗？还是改作‘岂唯须鬓矜斑苍’妥帖些。” 

　　自珍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魏源莫名其妙。他不禁问道：“兄台为何发笑？莫非小弟说错了吗？” 

　　自珍道：“贤弟爱惜之意，愚兄岂有不知？只不过虎豹去其爪牙，何异于绵羊？宝剑折其锋刃，和破铜烂铁有什么不同？经此一改，诗还何以美刺？既无美刺之用，还作诗作什么？至于最后一句，王侍郎若这点雅量都没有，还怎么领袖士林，龚自珍又何必结识他？经此一改，诗中还有狂生龚自珍吗？”说罢，自珍又哈哈大笑起来。魏源低头不语，良久，他悠悠叹了一口气道：“世道艰难啊！兄长为诗文所累已深，不能不小心防范啊！”自珍道：“山水易改，禀性难移。竹焚难毁其节，玉碎不失其洁。愚兄榜上功名宁可终身不要，也决不变节易志！”魏源见自珍双眼精光四射，声如裂帛，心中赞道，此乃真男儿！ 

　　拜会王鼎之后，自珍又去拜谒王念孙。王念孙是江苏高邮人，官工部主事，是清代著名的训诂学家。他和段玉裁都是戴震的高足弟子。这年老先生已经七十有六，但仍然精神健旺。他的儿子王引之是浙江戊寅科乡试的座主，在科举时代也就是师生关系。王引之续承父学，撰有《经传释词》一书，被龚自珍赞誉为“古今奇作，不可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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