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俊好名好利
龚自琮道:“先祖经商,先伯祖仕宦,宗支虽近,却显得疏远了。这次也是万般无奈,我才找到上海去的。”陈文俊道:“血浓于水,不管怎么说,龚观察和令尊是同一个祖父的亲堂兄弟。令叔权高位重,现已是一方道台,不日还要大用。他的弟弟已经升任礼部员外郎,更是前途无量。你千万要尽心巴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是一方道台!他们手指缝里漏掉的银子也足够你们一家老小享用了!”龚自琮说:“听说家叔为官十分清廉,薪俸有限,府中花销极大。俗话说‘大有大的难处’,咱也不能白白让人养活。我打算让他老人家给我找一份差使,挣一份薪水,能养家活口也就心满意足了。”陈文俊道:“这哪能叫‘白养活’?你是他没出五服的侄儿,这是你们龚家的家风!当年还不是你大伯祖把龚观察、龚礼部抚养成人的?什么叫清廉?不贪赃受贿就叫清廉?像他们那样的大官,谁是靠俸禄过日子的?”
“不靠薪俸他们靠什么?”自琮不解地问道。陈文俊冷笑道:“靠什么?靠‘火耗’,也就是‘耗羡’。朝廷规定,丁银一两,加征五分至一钱五分,算作征交、运输、保管的损耗,这就叫‘火耗’。漕粮一石,加征二升到一斗二升。你算算这笔账,上海管辖几个府,每府有多少县,每县有多少人要收多少钱粮,仅‘火耗’一项何止十万!养活你们一家三口,还不是九牛一毛?”自琮听得咋舌。但是他还是说:“总是自食其力的好。”陈文俊说:“其志可嘉。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有这个志向。贤弟打算何时去上海?”“有点事情办完之后。”自琮随口回答。“什么事情?”陈文俊又问。“我正在为自珍抄写诗文,抄写完毕给自珍送去,也算是拜见叔父的一种借口。”自琮说道。陈文俊说道:“久闻龚观察的大公子才高八斗,诗文出众。他那‘怨去吹箫,狂来说剑’的名句早已脍炙人口。可惜无缘拜会。既然他的诗文在你家里,能否让为兄一饱眼福呢?”自琮闻言犯起难来:自珍曾经交代,自己的诗文不要轻易让外人借阅,更不能让外人转抄。但面前要借阅的是自己的内兄,如何能够断然拒绝呢?他踌躇一阵之后,说道:“明天我给兄长送到府上。但不要让外人借阅,动身前我亲自来取。”
陈文俊道:“听说上海道台衙门养了许多清客,其实有几个有真才实学的?我想龚观察如果肯延我入幕,一定不会让他失望,我自己又难以开口。我想给龚大人写封信,托你给他带去,还请你妥善表达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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