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三要素:人物、冲突和环境。
天津大饭店的成长、发展的一系列轨迹,各种传奇人物次第“登台”,演绎着时代大潮中属于自己的角色,承载和见证天津的城市发展进程。
相比集中在以劝业场为中心的那些大饭店,在佟楼一带的西湖饭店,就显得有些偏远了,当然也算充满“庄园风情”的野趣。
1911年,到天津任造币厂副厂长的高邮人雍剑秋,却因成为当时中国最大的军火中介商而发家,1918年正式移居天津,“他经营房地产、创办学校,还热心公益事业。”天津历史文化研究学者唐文权介绍说,雍剑秋在当时马场道旁的非租界之处,即现在马场道跟云南路交口到桂林路之间靠路南这片,买地建了一所英式别墅,即“西湖别墅”。
西湖别墅往来宾客都大有来头,当过内阁内务总长的朱启钤是雍剑秋的儿女亲家,赵四小姐的父亲是他的好友,仿若“金粉世家”的生活,在众人“撺掇之下”,别墅旁建起一座5层高、顶上有凉亭的高楼,于1929年开业,就是西湖别墅大饭店。雍剑秋之子雍鼎臣、赵四小姐之兄赵道生分别担任正、副经理。
“有那样的朋友圈为背景,西湖别墅大饭店成为当时天津政界、商界、军界、学界、文艺界经常聚会的地方。”唐文权说,1929年梅兰芳到天津就下榻于此,当时《天津商报》拍摄了晚宴纪录片。
随着“七七事变”后,天津变得动荡、萧条,大饭店也因为地处偏僻而显颓势。1941年,日军占领了华北地区,北京协和医院的一些不愿意和日本合作的知名专家、大夫,依着人脉到天津英租界想寻求一隅庇护。唐文权介绍,雍剑秋象征性地收了点钱,于是,这些协和大夫们就在这座大楼建立起了“天和医院”——名字是“天津协和”首尾各取一字。
天和医院这栋大楼在1976年地震中损坏,后来在城市建设中,西湖别墅和大楼也被拆除。这段别墅建饭店、饭店改医院的奇特历程,也让人感叹。
永安饭店 售画策展的“艺术领地”
1984年版的《天津市区详图》上,新华北路靠近和平影院旁,标注着“美术展览馆”,这就是过去赫赫有名的永安饭店。它与“美术”能结缘,也是有历史渊源的。
新华北路上,从滨江道到哈尔滨道这一片,曾都是担任过财政总长的李思浩的产业。唐文权介绍,广东人陈宜荪、陈理范父子在创办中国明星大戏院时,在旁边开办了福禄林饭店。“最初,陈氏父子起名叫快活林。”唐文权讲述道,不久就有朋友提醒陈氏父子,快活林是武松醉打蒋门神的所在,不吉利。有一副对联:“登仁寿域,纳福禄林”,干脆叫福禄林。
福禄林以西餐和舞场闻名。福禄林是当时天津第一个中国人开办的西餐厅,也是最早开办交谊舞舞场的。舞场还引起了当时严修、华世奎、赵元礼等12位天津名流,联名写信给李思浩称跳交谊舞有伤风化,劝说停办。福禄林遂停业整顿。
福禄林又被冯友苓、王品南等人盘下,“冯友苓是著名学者冯骥才的祖父。”福禄林改名为永安。
永安饭店最出名的就是举办各种画展。用唐文权的话来说,这是中国北方书画艺术商业化、市场化的前沿和窗口。天津名家多以在永安饭店办画展为荣,撷芳社、绿蕖画会、天津图画刺绣研究所等团体每年都在这里举办画展,不但北平美术专科学院在此办展览,1933年10月,北平国画展览会也移至永安饭店,北平名家荟萃在天津为当时一大盛事。1937年,张大千于天津永安饭店举办画展,著名实业家范竹斋以巨资向张求购,这就是书画史上著名的十二条屏山水。以展售画,“将过去书画挂笔单式的个人行为,推进到现代策展人、经纪人的运营模式。”唐文权说,永安饭店创造了一个历史里程碑,也是后来它成为天津美术展览馆的原因所在,“直到新中国成立,这里长期都是天津美术家协会所在地,举办过各种画展。”
与书画有关的收藏展更是吸引目光,历代名家名作都曾在这里闪耀光辉。1940年1月7日,天津邮票会在这里举办成立大会,而且常规的邮票拍卖在泰康商场四楼,稍大规模的就在永安饭店举办。
津城饭店圈
各有精彩事
天津小洋楼风情万种,那天津“大洋楼”——这些老饭店的故事更加精彩纷呈,是特殊的城市宝藏。
“解放北路上,老凯悦酒店正对的一排楼,这里最初住的是中国轮船招商局创办人朱其昂、朱其诏兄弟,朱其诏在天津的大宅院,靠着河边就是招商局天津分局的码头。”唐文权介绍说,随着天津招商局的发展,就盖起了积余大楼,也就是后来的海城饭店。
朱其昂、朱其诏和李鸿章关系密切,朱其诏之子朱作舟(字有济)生在天津,做过张作霖的财政部次长。让人啧啧称奇的是,1928年张作霖从北京到天津,朱作舟也在火车上,到了天津,他跟靳云鹏、潘复等一块儿下火车回家里看看,歪打正着,躲过了皇姑屯爆炸。
唐文权介绍,朱作舟和王庾生、刘叔度合称天津票界的三绝,与荀慧生、梅兰芳、马连良都关系相当好,马连良、杨宝森住的河北路上疙瘩楼,就是从朱作舟手里买的,“您瞧,串联起来,是不是也能写一部,在新旧交织社会大变革中的民族实业的‘大洋楼’好戏出来?”
名人下榻过的各个饭店更多了。孙中山、毛泽东,则住过佛照楼旅馆;鲁迅在天津,除最初住过的“食宿皆恶”泰安客栈之外,还住过福同栈、大安旅馆,以及携许广平南下住在中国旅馆;日租界的芙蓉饭店,接待过出席光绪皇帝葬礼的日本皇族伏见宫……还有DD饭店、裕中饭店、北辰饭店、巴黎饭店、世界饭店等,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时间跨度并不局限在新中国成立前,海城饭店旁的天津第一饭店,是过去的泰莱饭店。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作为涉外饭店,见证了天津包括中法葡萄酒厂、长城食品厂等合资项目的签约。现在,饭店里一部天津保存最完好的古老电梯,就曾经被《风声》和《血溅津门》等影视剧取景。
带有天津城市特质的大饭店真实过往,从民生崛起、城市发展、革命斗争、建设进程等任何角度进行文艺创作,都能汲取素材,也更能打动人。希望本次天津人艺讲述“天津大饭店故事”,能作为一个成功的范例,让更多人感受天津风情和风骨。新报记者 单炜炜 王轶斐
老照片均由收藏者唐文权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