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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5月13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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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草春晖诗里情
汪树明

  母爱是孟郊笔下的一根线,是蒋士铨诗中的一声问,是黄景仁眼里的一滴泪,是白居易诗中的一只燕……它藏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常里,却又像春晖般笼罩着我们的生命。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提到母爱,我们就会呤起孟郊的《游子吟》,它堪称母爱诗词的千古绝唱,苏轼赞之“诗从肺腑出,出辄愁肺腑”。孟郊一生窘困潦倒,直到50岁时才得到一个溧阳县尉的卑微之职,得以将老母亲接来同住。想起多年来漂泊求仕,母亲独自在家中牵挂,他满怀感激与愧疚写下此诗。读到此诗,我们的眼前就出现:油灯下,母亲脊背微驼,低头为游子赶制寒衣,手中那根细细的线,穿梭在布料之间,将担忧、牵挂与不舍都缝进衣衫。她“密密缝”,生怕衣服不够结实,儿子在外受苦;她“意恐迟迟归”,满心盼着儿子早日归来,唯恐归期遥远。孟郊将母爱比作春天的阳光,而子女就像那小小的草儿,无论如何也难以报答这份浩瀚无疆的恩情。这简单质朴的文字,道尽了天下母亲对孩子最纯粹的爱。

  王安石曾写过一首《将母》,也是描述母爱的诗。诗曰:“将母邗沟上,留家白紵阴。月明闻杜宇,南北总关心。”母亲随诗人到邗沟后,每当月明之夜,听到杜鹃的啼叫,她就会想起还在白紵山北的家人,更加思念家乡的孩子。母爱真的是无时不在,哪怕千山万水,也难以阻断母亲的思念。可见到久别的儿子,母亲的心情除了激动,更多的是心疼儿子在外所受的苦。“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蒋士铨的《岁暮到家》,生动描绘了一幅母子相见的动人画面。年终归家,母亲见到久别的儿子,一眼看到儿子清瘦的模样,心疼得几乎落泪,拉过儿子,急切地询问一路的辛苦。而诗人心中满是愧疚,自己在外奔波,未能让母亲安心,面对母亲的关怀,他连一路的风尘仆仆与艰辛都不敢诉说,怕母亲更加忧心。

  若说守望是母爱的底色,离别便是最痛楚的留白。“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清代诗人黄景仁在第四次乡试落第的寒冬写下了《别老母》,读来更是让人落泪心碎。风雪夜里,当诗人拉开柴门,去奔赴那未知的前程,一边是母亲不舍的泪眼、风中飘摇的白发,一边是自己欲留不能的脚步、喉头哽咽的悲楚。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到母亲,不知还能不能再在母亲膝前尽孝,这“此时有子不如无”的愧疚,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诗人的心。

  母爱不是人类特有的。白居易的《燕诗示刘叟》以燕喻人,道尽了母爱的本能:“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母燕每天衔泥筑巢、捕虫喂雏,在三十个日夜的操劳中逐渐消瘦,看着雏鸟一天天羽翼丰满。当雏燕展翅高飞,母燕独自守着空巢,正如诗人感叹的“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天下父母的爱,从来都是指向分离的守望。

  当我们读懂了古诗词里的母爱,便读懂了天下所有母亲的心事——她们未必懂得诗词,但她们的一生,早已写成了最动人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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