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觉有二十多年不逢着‘新年’了。因为近二十多年来,我所逢着的新年,大都不像‘新年’。每逢年底,我未尝不热心地盼待‘新年’的来到;但到了新年,往往大失所望,觉得这不是我所盼待的‘新年’。”看到丰子恺《新年怀旧》中的这段话时,时间的脚步刚迈进2025年。这些年的我似乎和丰先生一样,常常在怀念儿时春节的同时,也感慨年味儿渐淡,虽然原因不相同。可细细想一想,是“年”变淡了吗?好像是它比我们更快地追上并适应了时间的节奏。
春节是中华民族最古老、最隆重、最富有意义的传统节日。那些起源于上古时代,又经过漫长的历史演变所形成的丰富多彩的习俗,无不是对祖先的敬仰与感恩,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比如贴春联、挂年画;比如阖家团聚吃年夜饭、守岁、拜年,等等。虽然时间跨越几千年,这些习俗有所简化,但深刻的文化内涵却从未改变,演绎着对自然伦理和社会和谐的深刻理解。
每年春节前,都有在外地读书的学生请我助力买车票,他们急切地想要回家,与亲人一起过年;身边的外地人也纷纷踏上归途,只是出行的方式更多元化了,高铁、飞机、自驾……交织成一幅现代版的春运图。是科技的进步缩短了地理距离,使得心灵的牵绊更为紧密。只不过,这些匆匆的行旅大军,不仅仅是归家客,更有出行人——许多人选择在春节假期里阖家外出旅行,到另一个城市或乡村,去体验不同的年俗,去放松辛苦紧张了一年的身心。当下的过年,既享受了团圆,也开启了探索的起点,生发着人们对生活的多重期许。在异乡的街头巷尾,他们或许偶遇陌生的温暖,或许融入别样的风情中。
自从家中最后一位老人去世后,家里过年的形式便从兄弟几家团聚陪老人吃年夜饭,变成了各个小家庭独立过年。我和先生也便成了外出的旅人。只是我们还保留着在家里过除夕的习惯,总要到大年初二或初三,才会踏上旅途。一车二人,随意行走,无论乡野或都市,只要心之所向,车轮必至。想来和我一样的大有人在,你看高速路上密密麻麻的车辆,各个景区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布满笑容的面庞都是过个好年的生动写照。儿时过年,人们习惯于走东家到西家拜年,先亲人后邻里再朋友,彼此间互道祝福,送上美好祝愿。如今信息时代的祝福跨越了时空,语音和视频拜年成为新风尚。相较于旧时传统的登门拜年,如今的电子祝福便捷而广泛,同样传递着温情。想想看,我们是不是在年夜饭桌上就开始在亲友群里发红包、抢红包,天南海北的开心笑声一直伴随着美酒佳肴,直到春晚辞岁的钟声响起。
1935年,目睹社会动荡不安的丰子恺先生在《新年怀旧》的结尾说,“我想这像‘新年’的新年一定存在着,将来总有一天会来到的”。历经磨难的中华民族经历多少风雨飘摇,多少艰难坎坷,直到迎来今天的繁荣昌盛。“过个好年”始终是每一个中国人心中无法割舍的情结。
所以啊,无论时间过去了多少年,时间还会过去多少年,中国人内心深处对家的眷恋、对亲情的渴望、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一定会始终如一。
所以啊,不论“过年”的形式如何变化,它连缀血脉亲情,激发人们对生活的热爱与追求,维系中华民族的情感纽带,温暖而向上的内核一直都不会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