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市作协副主席、鲁迅文学奖得主张楚以短篇小说《和解云锦一起的若干瞬间》荣获第八届花城文学奖。这部作品也可视为他创作的首部长篇小说《云落》的“孪生”故事。日前，张楚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谈到了此次获奖和《云落》的创作。

　　对于奖项，张楚表示：“写作就像是在黑夜里孤身赶山路，焦虑、不安始终相随，而文学奖犹如悬浮在山间的灯火，在夜色中划亮一抹希望，让沉浸在虚构世界里的赶路者倍感欣慰和鼓舞。”

　　从《和解云锦一起的若干瞬间》到《云落》，张楚一直在书写着县城里形形色色的灵魂。他笔下的人物，大多数时候的选择都会与生活产生裂隙，在裂隙诞生与合拢的过程中，无法言说的彷徨、身为人类的渺小感和对未来的憧憬，如影随形。这种创作风格与他的经历息息相关。

　　成为小说家之前，张楚曾是唐山市滦南县的公务员，“我在县城生活了将近40年，对我而言，县城像一个长辈，我在他的怀抱里长大，他知道我所有的痛苦与甜蜜。”一直在写县城生活、乡土小说的张楚认为：“大部分小说家，一辈子都在书写他的故乡，这在文学史上是很有意思的现象。于我而言，故乡是我的疗伤之地，也是我的创作源泉、精神原乡。小说叙事的过程，其实就是小说家和人物、和自我、和观念达成和解的过程。这个过程谈不上甜蜜，可仍让小说家乐此不疲。”

　　年轻时，他就幻想在中年时写一部长篇小说。在他看来，“短篇小说写意境，有三两个饱满的细节就能支撑起来。中篇小说要有一个骨架茁壮的故事。长篇小说就比较复杂，如果结构不得当，小说内部就坍塌了；如果没有符合生活逻辑的人物关系，人物就没有可信度。如果说短篇小说是瀑布，中篇小说是江河，那么长篇小说就是大海。”经过50多部中短篇小说的历练，他意识到，自己已做好准备，要用一种更宽广深邃、多维立体的文体来审视、梳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对话。

　　7年前，他开始酝酿《云落》。“云落是我虚构的一个位于冀东平原的县城，《云落》是我对故乡形象和故乡往事的一次杜撰。我爱故乡大地上形形色色的人们，我愿意为他们立传，想写出他们的欢笑和泪水，写出他们对美妙生活的希冀和憧憬。”张楚透露，之所以命名“云落”，是因为云代表了世间造物的一切，云落下来变成雨，雨水汇流成河，河水滋养万物。

　　入选中国作协“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的《云落》，是一部关于北方县城的世情小说，通过万樱的成长经历，呈现了一个女性的生活史、心灵史，再现了时代巨变大背景下普通人的生活、情感与精神困境，折射出北方县城的发展简史和变革史。为了写好小说，张楚先给万樱写了详细的人物经历小传和情感小传，然后再一步步构建人物关系。他认为：“只要人物鲜活了，哪怕故事性弱一些，读着也不枯燥。写不同的人物，就要写出他们性格独特的地方，不能千人一面。”

　　这部小说前面采用复调结构，进行多视角叙事，后面再交织在一起，编织出一张紧密繁复的世情之网。张楚将县城的衣食住行和人情世故写得饱满鲜润，以细致入微的笔触勾勒出一幅县城版的《清明上河图》，为中国当代文学提供了一张张真实普通又丰富立体的面孔。

　　为了让这个虚构的县城充满真实感，他填充了大量饱满的风俗风物细节，比如，如何海钓、放鹰、蒸野菜、卤驴肉等。他甚至为这张世情之网中的每根丝都精心绣了花，不仅每个人都有故事，连每朵花、每只小虫子都有名字，他还为云落编撰了童谣。他认为：“风物是小说隐形的主人公，与人物故事形成呼应。这些细节来自生活观察、亲身体验、资料查阅。”

　　“小说家要把自己变成一部百科全书，经济学、美学、社会学都要有所涉猎。知识储备广博，才能极大丰富作品的内涵。”首次架构长篇小说，张楚感叹很不容易。为了贴近小说人物，他会有意识地去感受世间的参差，以悲悯宽容的态度去看待非常规的生活方式及人生选择。他希望如实呈现普通人的普通日子，展现出时代褶皱里真实的人生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