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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世纪40年代起,这户普通人家一直住在人民公园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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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7月30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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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
自上世纪40年代起,这户普通人家一直住在人民公园附近
我家几代人的记忆地标(图)
口述 万丽君 撰文 张建 摄影 张建
  万丽君 摄影 张建

  万丽君的父亲万强,1938年出生在河北省永清县南大王庄,后定居天津,在人民公园附近住了大半生。万丽君出生于此,对这个家庭来说,人民公园是重要的记忆地标。

  祖父拖家带口来到天津

  父亲儿时常在李家花园附近玩

  我的祖父在外面闯荡多年,最后落脚在天津。因为他找了一个好事由(天津海关勤杂工),相对收入比较高,又很稳定,便让他的母亲、妻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起来到天津。起先住在回力球场附近(今意式风情区)的海关宿舍,因人口太多了,实在挤不开,我祖父就通过中间人租了两间房,在哪呢?南昌路南端、毓华里旁边沿街的一个院儿,距李善人家的花园也就几十米。

  老家还有二十多亩地。开始那几年,每到春秋两季,我祖母就带着两个儿子回老家,春天播种,秋天收获,雇短工,平日由我的一个干爷爷给照看着。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天津生活。

  我大伯和我父亲小时候常到李家花园附近玩。那时,花园四周没有围墙,是用铁丝网围起来的,从外往里看,几乎见不到房子,全是杂草和树木,尤其到了冬天,荒芜一片,谁也不敢往深处走。有一天晚上,他们哥儿俩钻过李家花园铁丝网去解大便,半截忽听见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吓得我父亲直哆嗦。我大伯说:“甭怕,是刺猬!”这下我父亲更嘀咕了,别扎了屁股!我大伯拾起一块土坷垃想砍过去,我父亲赶紧拦住他:“别砍,那是‘大仙’!”因为我祖父讲过,狐狸、刺猬、蛇、黄鼠狼子都是“大仙”,不能惹。那年我父亲才4岁,回到家,我大伯告状,说我父亲迷信,祖父一听也笑起来。

  我父亲6岁那年,全家人从南昌路搬到保定道57号,也属海关宿舍。这是一所小洋楼,楼上住着一户外国人,我们家住在楼下。这期间,我父亲就在耀华中学对面的立德小学上学了,中间隔着墙子河。学校就两间教室,楼下一、二年级在一屋,楼上三、四年级在一屋,校长姓查。我祖父觉得这么凑合着过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想再租房。

  1948年,我们家又搬回到李家花园附近的九和里。九和里是一条胡同,左手四个院为单号,右手五个院为双号,胡同口在无锡道。我们家租的房子是6号院,房主姓陶,原是小白楼张顺兴西服店的师傅,手艺相当好。起初,陶家两口子加上儿子一家住在西边的三间房子里,两间南房住着陶的母亲,两间北房供伙计们加工服装使用。后来,陶师傅岁数大了干不动了,儿子又好吃懒做,就把北房租给了王家,南房租给了我们家。我父亲也从立德小学转到苏州道与南昌路把角儿的四维小学(后改为光华小学,又改为三义庄小学)。

  天津解放前夕,我祖母陪着我大伯回老家成亲,等完了事,再想回来就进不来了,天津外围戒严,局势非常紧张。九和里的住户都备足了水和粮食,把玻璃用纸条贴成“米”字,床铺架起来,晚上躲在底下睡觉。街坊邻居在胡同口的栅栏门后面,用沙袋垒起一人多高的防护墙,严防国民党残兵闯进来抢东西。

  攻城的头几天,枪炮声不断,最密集的是1949年1月14日,到15日下午,大街上就有人喊了:“解放军进城啦!”我祖父胆子真大,扒开胡同口的沙袋就出去了,边走边喊:“欢迎解放军,欢迎解放军!”就见解放军大部队从南昌路跑步向北行进。转天早晨,有邻居说:“你们看,无锡道多干净,解放军在马路上住了一宿,出发前都给扫干净了!”

  1949年天津解放后

  我父亲走入李家花园

  1949年春节前,我祖父想到李家花园看看,带着我父亲出了门。九和里到李家花园很近,父子俩溜达溜达就到了,小心翼翼地往深处走。园子里静悄悄的,很杂乱,走到一座古建筑前,有些阴森恐怖,所有的门窗都没有了,屋里黑洞洞的,再细细看,地上没烧尽的卸下来的门窗,依然散发着焦煳的味道,可能是国民党兵在这儿烤过火。又往前走了几步,见两棵树之间拦了一条绳子,中间挂着一张纸条,上写:“小心地雷。”我祖父下意识地把我父亲拽到身边,压低声音说:“咱回去吧。这是解放军探出来的地雷,万一有的地方没探到,踩上就麻烦啦!咱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回去,千万别往岔道儿上走。”

  新中国成立后,李家把花园献给国家,改为人民公园。我父亲觉得非常新鲜、兴奋,就想围着公园走一圈。当走到现在的琼州道时,眼前呈现一片绿油油的菜地,一畦一畦的,不知种的什么。他十分好奇,见周围没人,就悄悄踏上了田埂,心想能拔俩萝卜也行啊!可是没走几步,两脚就沾满了黄泥,越踩沾得越多,正低头琢磨怎么办时,走过来一个大人:“你这干嘛?”我父亲不知所措地抖着手:“看……看着新鲜。”“有嘛好看的?你不知刚下过雨不能踩吗!踩坏了我还得重弄。你还是个学生呢!”那次挨数落,给我父亲留下很深的印象。

  人民公园的西边,几乎都是平房,叫谦德庄,核心区非常热闹,有点儿像南市“三不管”。在汕头路附近,有一座百花电影院(后改称战斗影院),它的前身是浙江义园,是在天津经商的浙江籍人士出资盖的一间大房子。规模跟小剧场差不多,临时停放逝者的棺材,再找机会运回浙江老家。后来,这间房子改造成了电影院,观众就坐在架棺材的长条板凳上看电影,往后才添置了正式的座椅。

  在人民公园看马戏

  小丑的眼睛能滋水

  1958年,我父亲在天津卫校读书。天津卫校在广东路1号,校舍是原来的美国兵营,面向全国招生,一些外地学生或家里比较困难的学生,放寒暑假也不回家,仍在学校食堂吃饭。这一年春节,我父亲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凑在一起,要逛逛人民公园,定在正月初七这天。那时游园是件很高雅、很奢侈的事,最起码得舍得买门票吧。他们有说有笑,玩得很尽兴,漫步到塔山附近,看见公园的流动摄影师正在给游人拍照。他们跟摄影师打了招呼,爬到山上,把外套脱下来搭在山石上,按照摄影师的提示摆好姿势,留下了一张珍贵的合影。

  1959年,我父亲被分配到天津体育学院担任天津足球队队医,刚到单位,领导就让他到保定参加医药用品展览会。他在当地买了一顶剪绒帽子,戴上后感觉很英俊,回天津后,就想拍张照片。只有这顶帽子也不配套啊,他又穿上了我祖父的呢子大衣、围上了毛线围脖,来到人民公园。专职摄影师带他到汉白玉老石桥边,按下了快门。

  我出嫁前,始终在九和里,跟着爷爷、奶奶一起住。爷爷、奶奶特别疼爱我和弟弟,隔些日子就带我们到人民公园打滑梯、看动物。有一年,人民公园请来了苏联大马戏团,轰动一时,根本买不到票。爷爷就推着竹编的儿童车,带着我和弟弟到公园去等富余票。开场大约5分钟,还真等着了一个退票的。爷爷买了票,推着小车带着我们进了大棚,正看到马术表演。最让我开心的是头一次看见小丑的眼睛往外滋水。散场后,我一个劲儿地问爷爷这是怎么回事?爷爷告诉我,小丑的胸口藏着一个水袋子,两根小细管通到眼睛,用力一压,水就滋出来了。我听后信以为真。后来这成了我们家里人常说的一个笑话。

  我交男朋友也是在人民公园见的面,其中还有一段哏儿事:俩人约定好,在人民公园正门见面,我还特别强调,有毛主席题字的牌子的那个门。结果,我在徽州道与厦门路交口的公园门口等候,男朋友则在广东路与琼州道交口的公园门口等候。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不见人影,俩人都很失望,都想对方肯定不乐意。我骑着自行车沿徽州道往前走,男朋友骑着车从广东路也拐到了徽州道,俩人这才碰上面!原来,他不知道人民公园还有个大门,以为看见毛主席题字就没问题了,而我不记得人民公园后门也挂着毛主席的题字,双方闹了个小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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