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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6月20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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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与无尽夏
赵舒曼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九月,窗边,又读到《万叶集》中的这句短歌。它是这样抑扬又绵长,如夏季初响的蝉鸣,隐隐地划破天空,洒下淋漓雨珠,叫低空飞行的蜻蜓躲闪不及,也勾起我一整碗的夏日回忆。

  夏季,我似乎对她有一种执念和偏爱。夏天,是蓝到凝出青金石的苍穹,是左手清凉右手溽热的晚风,是无所顾忌盛放着的石榴、栀子、茉莉所交织出的仲夏夜的芳馨。独自一人在灯火斑驳的阳台发呆,感受人声喧嚣掠过耳畔,混杂着夜市的鼎沸。这些夏日的碎片,一点点融进我的血液,浮现在无数个破晓前的梦境。

  夏,盛夏,是一年不偏不倚的正中。植物疯了似的抽长枝条,这新一年的记忆也约莫炖得半熟,到了撒些调味料的时刻。许多诗一般的故事,于夏季孵化,烙在我心底,碾出蜿蜒的车辙,由此方蔓延至彼方。

  孩童时的夏,无所事事而漫长,却像阵雨前浓郁的晴朗,在虹膜留下印象派的刺青。

  八岁的夏天是冰棍和甜食的味道,却不只是清甜的老棒冰。窗外群蝉撕破宁静,燥热的风也凑过来拨弄树叶,于是叶子变成碧绿的波涛,舞动得如此炫目。一片叶子飘进窗台,落在蒙了灰的电视机上,遮住CCTV8的台标。再往里瞧,一个孩子趴在凉席上,手中捧着蓝莓味的冰糕。她看得那么入神,连融化的雪糕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裹在手上也不觉得,惹得一旁的老人来回数落。

  “先吃完再看电视咯!眼睛看就得了,嘴也要看哝?”似乎是笑骂。老人搬来一个马扎,也看起电视里女主持人上下翻飞的嘴皮,听她讲的东南西北。电扇呼呼地转着,没有疲倦的时刻。不一会儿,这呼啦呼啦的声音混着午后小憩的鼾声,钻进画满涂鸦的墙,贴着床头降落。

  这个孩子便是我,老人是我的外公。

  外公宽厚的手掌,外公说过的话,他做的菜,总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占很大一块,沉甸甸的,掂起来又软软地陷下去一些,透过指缝渗着淡淡的温度。

  彼时无所挂念,每日只盯着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便过了一天。阳光好像挖了一大块翠绿色的远山送到窗前,浑圆、明亮、饱满,大抵比凉菜更下饭。当天色沉沉欲暮,我飞也似的提着滑板车下楼,在交错的小巷和同龄的孩子们耍闹,偶尔摔一跤,嘴里的灰也是甜的,硌着牙的石子就是朱古力橡皮糖——葡萄或者苹果味。终于玩乏了,月光和星光一起送我回家,橙色的路灯烘焙着,烤出小面包一样的笑脸。一脚踏进家门,还有暑假限定的《西游记》和冰镇西瓜准时等着我,如夏日风景一般百赏不厌。

  渐渐步入青春期,夏季好像突然变成了一枚酸涩的梅子,在氤氲的湿热雾气里凝出果蜡,显出朦胧诗样的美。

  豆蔻年华之后,女孩儿开始在意裙子的长度,在意路过某个窗台时头偏过去的角度。夏季的风混着苔藓的味道,吹起少女的裙摆,谁无意的一瞥让她脸颊泛起潮红,比傍晚的火烧云更胜几分。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夏燃烧得正浓,窗外的杉树被狂热的蝉鸣压低了身子。那抹浓得化不开的绿色,被风捎进教室,将我的思绪牵往远处,一千个想法结成一团扯不开的毛线,像我汗涔涔的手臂,粘在磨蹭到发光的书桌上头。不过,少女品尝着烦恼的滋味,也像拥抱着仲夏的骄阳,那记忆明晃晃叫人睁不开眼、直视而不能。

  彼时有着同样热爱文学的少年,在我耳畔轻声低语,心跳于是变得好像玛格丽特·杜拉斯当年看见的起伏不定的湄公河,演奏着澎湃汹涌的歌曲。下课后坐在播音室的阳台边沿,都能恍然感到降落般的飘然,直到少年踮着脚默然靠近。

  “嘿”的一声,某人唇间的气息拂过耳尖。下一秒,少年轻拍我的右肩,却不知晓自己拍落肩头那一树开满的樱花。骤然,簌簌地,少女淹没在他看不见的花雨里,一瞬竟失了神。粉色的,白色的,酸涩又甜腻的芬芳。数年后蓦然回首,才发现,夏天在我肩膀留下了一个晦涩的吻。再度回味,耳畔只响起那首“One more time, One more chance”。

  一转眼到了高中时代,被惨白的作业纸和白炽灯填满的时代。其中为数不多的亮色,尽数来自夏天。

  此时的夏,是摇滚乐,是周测答题卡上解不开的数学题和我叛逆地刺上去的素描,是被阵雨浇熄的蝉鸣,是我无声的嘶吼,是烈日重现后的炎热,午睡时候纠缠杂乱的梦境。

  高二的暑假,突然很低迷。我伸手想抓住夏天的尾巴,可是夏天离开了,似乎连我的活力也一起偷走了。那些描述起来都显得乏力的经历,究竟是什么颜色呢?中途与痛苦挣扎着共舞的日子,应该是药片板的银色,摸起来,尖锐的边角是冰凉的,似乎能穿透指尖,扎进眼睛,钻入我的脑袋。当我慢慢从污泥中站起来,慢慢离开这个舞伴的时候,终于,夏天又悄悄来临。

  抬头,睁开眼,灼目的阳光再度从支离破碎的乌云中倾泻而下。往下看去,教学楼花坛中,那一丛丛的无尽夏,沾满露水地绽放着,像是蒙了泪的笑。转身,却又听见了蝉鸣。穿过蒸腾的热气,穿过发酵许久的泪水,盛夏再度与我撞个满怀。

  多美啊,无尽夏。如果绣球花是她的本名,无尽夏这个名字就如情人间浪漫的昵称。凝视着无尽夏的海洋,蛰伏了一年的夏,此时喷薄而出。一滴一滴的泪水,将无尽夏梦幻的紫色粉色白色全部包裹,化为咸味的水信玄饼,镶嵌着我嘴角的微笑。

  夏天是不会结束的。在高中最后的六月,我从一座名为高考的铁丝桥上轻巧地跃下,不顾一切地降落,来到了溽热却盛放的花都,站在康乐园的榕树下,继续书写我的夏季。

  日光狂热,故事未了。如那首歌中所唱:“像盲目的季节来来回回,过去一直去,未来一直来,只有现在。”停笔时,窗外仍有蝉鸣。这碗夏日回忆,啜饮出无尽滋味。

  (作者系中山大学2022级汉语言文学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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