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人潮汹涌,都是行色匆匆、归心似箭赶着回家过年的人。
出了检票口,我登上列车来到硬座车厢,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倚着窗子坐了下来。刚坐定,一个头戴老头帽、满脸皱纹的老汉,提着一个蛇皮袋,一屁股在我身边的空座上坐了下来。老汉弯腰把蛇皮袋推进座位底下,然后冲我笑笑算是打了招呼。老汉也许很累,一坐下便把头歪靠在椅背上,眯上眼睛,不一会儿便响起了鼾声。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提着一个拉杆箱,站在了老汉的座位旁。他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闭眼睡觉的老汉,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他把拉杆箱放到行李架上,手扶着椅背,站在老汉座位的旁边。火车上的人越来越多,车厢里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空气闷得要命。
火车开动了。我把头转向窗外,看窗外流动的风景。老汉依然在呼呼大睡。小伙子站在过道里,身体被挤来挤去的旅客撞得歪歪斜斜。一开始,小伙子身体还能站得笔直,过了一个多小时,小伙子的腰便自然地佝偻下来,用胳膊肘支撑着椅背,分担着整个身体的重量。
不知过了多久,老汉醒了。他揉了揉眼,看了一下四周,对小伙子说:“站累了吧,快坐下歇会儿吧。”小伙子推辞着:“我不累,还是您坐吧。”老汉笑着说:“我马上就要下车了!其实,这个座位也不是我的。我今天有点感冒,脑子昏昏沉沉的,一坐下就睡着了。这个座位的主人也没来。”小伙子开玩笑地说:“大爷,看来这座位是老天特意给您准备的!”
老汉哈哈地笑着,和小伙子快乐地交谈起来。原来,老汉为了给念大学的儿子挣学费,跑到武汉打工。这小伙子是个大学生,放假后在城里找了份事做。
不一会儿,火车到了邢台站,老汉提着蛇皮袋子下了火车。小伙子一屁股坐在了老汉的座位上,用手捶着腰和双腿。得知小伙子目的地是长春,我说:“你真幸运,站在了老大爷旁边,要不然站到长春可够你受的。”小伙子却笑着说:“这个座位本来就是我的。”说着,他从兜里掏出车票,正是这个座位号。我惊诧道:“那你怎么不跟老大爷说呢?”小伙子眼眶湿润:“看到老大爷,我想起了我父亲,为了供我读大学,他出去打工了。现在也正在某一列火车上往家赶,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站着,还是坐着……”
我沉默了,被小伙子“让座”的举动深深地感动着。
火车过了山海关,车厢里越来越冷,而我的心却越来越温暖。
本版题图 张宇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