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满庭芳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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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2月12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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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火旺
福绵长(图)
张燕峰

  火驱散寒冷、阴霾和绝望,带来温暖、光明和希望。当一堆堆篝火燃起来的时候,微笑就像一朵朵妩媚的桃花绽放在人们的脸上,歌声就像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欢腾了起来。

  在吾乡,过年有拢旺火的习俗。大年初一日出前,在自家庭院里燃一堆火,叫旺火。院子是提前几天就打扫干净的,柴也是提前几天就准备好的。柴大多是胡麻的秸秆,因其燃点低、火焰硬、散发的热量高而备受人们青睐。

  丰盛甘美的年夜饭吃过,热闹喜庆的春晚看过,稍事休息,天快亮了。这时,睡意沉沉中我们被母亲叫起床,挣扎着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穿好除夕夜母亲放在枕边的新衣。然后,母亲又低声叮嘱我们不要揭开柜子不要往地上洒水等百般禁忌。洗过脸之后,全家人都要去院子里烤旺火。

  天还没有亮,寒星闪烁,黑暗笼罩着一个个宁静的农家小院。父亲用火柴点燃胡麻柴,先是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烟,再迸发出一串儿耀眼的火花,之后胡麻柴就熊熊燃烧起来了。明亮的火焰驱走了黑暗,带来了温暖。全家人都伸出双手,身体向前探着烤火。前面烤一烤,后面也要烤一烤,左侧烤一烤,右侧也要烤一烤。母亲饱经岁月风霜的脸上布满喜悦的光彩,目光灼灼,闪烁着热切的光芒。母亲边烤火,嘴里还说着吉祥的祈祷词:“烤烤旺火,百毒不侵,百病不生。”母亲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最后像一个热辣辣的亲吻别有意味地落在我的脸上,因为那时我体弱多病。母亲接着吟诵起她的祈祷词:“烤烤旺火,金榜题名,蟾宫折桂。”母亲的目光直接投住在即将高考的姐姐身上。母亲又继续说道,“烤烤旺火,事业兴旺,学业兴旺,百业兴旺。”这次,母亲充满希冀的目光落在父亲和哥哥身上。父亲是全乡的总校长,母亲祝福他事业顺利,全乡的教育事业更上一层楼,为乡亲们培养更多人才。哥哥一向贪玩儿,学习成绩真是“七零八落”,母亲希望他来年能有个彻底改变,成绩步步提升。至于母亲自己,掌管着照顾鸡鸭猪羊牛的繁重事务,当然也要祝福百业兴旺啦。

  最后,我们全家围着火堆转起圈儿来。这时候,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暖暖的。火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每个人都精神焕发,脸上布满光彩,带着走进新年的喜悦和对未来幸福的憧憬。

  当旺火渐弱的时候,母亲会进屋取出几枚红枣和红红的炸糕,扔进火堆中。当火焰熄灭了之后再取出来。红枣又黑又硬,炸糕上更是沾满了灰。说实话,它们一点儿都不好吃,但我们还是故作愉快狼吞虎咽地吃到肚子里,因为母亲在旁边殷切地说着:“吃下去,这一年就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了。”

  燃几串鞭炮,噼里啪啦一阵脆响,意味着一年的生活有声有色、生机无限。再放几个烟花,腾空而起,在空中炸裂出一大朵一大朵五彩缤纷的“花朵”,意味着生活五光十色、绚烂无比。这时,雄鸡一唱天下白。寒星隐退,只有启明星还骄傲地高悬天空……

  我们回到屋里,母亲给每人倒一杯甜甜的红糖水,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糕点和花生瓜子之类。全家人围桌而坐,幸福像泉水一样,在我们心中潺潺流淌。我们边吃边聊,等着亲戚邻居家的小孩子来推门拜年。

  多年之后,我漂泊他乡。异乡过大年没有烤旺火的习俗。但每到大年初一日出前,我仍能感觉有一堆旺火在我身边燃烧,母亲的声声祝福还言犹在耳,全家人的笑脸还浮动在我眼前。在那一刻,幸福每每涌上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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